周末,早早地,老父背着几大袋子特产来了。五六个橙黄橙黄的老南瓜,一大塑料袋洗干净的白菜心,还有许多萝卜。最沉的袋子里面装了满满的米。
老父守护着数亩水田,几畦旱地,还有半片竹林。每逢收获,老父定会来一趟城里。
有年冬天,老父冒着大雪,将新鲜冬笋、干净蔬菜送到城里。那一次,也是几大袋子。我调侃老父:“爸,下回来,请人写个账单。”
“什么账单?”老父不解地问。
“就是把你带来的东西写一个清单,那样我就成了贾珍,你就成了乌进孝。”我边说边笑,得意着自己的文化水平。
识字不多的老父断不会明白,但是也会跟着我乐。不同的是,老父不会诉苦:“年成实在不好”。
老父吃了午饭,慌忙着要回乡下,说还养着几只鸡,那鸡正下着蛋,那蛋在市场上是难买到的,回晚了,鸡丢了,亏大了。
“爸,你真要回去,把这盘子烤鸭带回家吧。”
妻再三劝说老父带上这烤鸭。老父一再坚持不要,我有些不耐烦了。老父笑了笑说:“今天到你这来,我把家里存的米全部带来了。晚上我就吃面条,不用咽菜的。”
“你把米都带这儿来,你回家不吃饭呀?!”我嗔怪他。
“明天就去碾米坊,稻子家里还多得很。”
“明天要是碾米的师傅休息呢?”
“面条家里还有不少,不要紧的。”
我差点被老父的愚笨击倒。来一回城里,竟然把家里的米全部带来。对于定居城里的我来说,超市近在咫尺,多带一点或少带一点,又有什么妨害。
送老父上了回乡下的汽车。看着老父笨笨地上车,笨笨地和售票员交谈,笨笨地坐在那座位上。我越发觉得我的老父愚笨。
回乡下的车渐行渐远。返身回家时,一路上还在慨叹着老父的愚笨。这时,车站附近的唱片店里了了地飘荡出洞箫的天籁之美。 那曲子不禁使我停下了匆匆的回家的脚步,因为那纤细、柔婉、恬雅、秀静的箫声正吹奏着《聪明累》。
回头看看,载着老父的车已消失在视线之外,空留下一城繁华,满心狼藉。 (本稿来源:中国宣城网·十八巷·百味人生版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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