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与郎溪情缘

·书生视镜·

张大千先生是20世纪中国画坛最具传奇色彩的泼墨画大师，绘画、书法、篆刻、诗词无所不通。著名画家徐悲鸿曾评价说张大千是“五百年来第一人”。张大千生前与皖南小城郎溪结缘，他的母亲在郎溪生活了10年，其间，他多次到郎溪，并先后将其父母葬于郎溪县凌笪乡侯村。每年清明，张氏亲人都来郎溪扫墓祭奠。

今年清明，得知张大千先生唯一的嫡女——84岁高龄的张心庆女士要来郎溪扫墓的消息，出于对大千先生和其家人的诚挚的敬意，我们早早就赶到她要下榻的蓝岛宾馆迎候。傍晚时分，张女士乘坐的小车终于驰入宾馆门口。车门打开，身材不高，著红衣戴红帽的张女士，便拄着一根拐杖，笑吟吟向我们走来。

“让你们久等了！来来来，都拉拉手，一个都不能少。”说话间，随和谦逊的张女士已一一拉起我们的手，让我们仅有的陌生和顾虑顿时荡然无存。拉完手后，她激动地说：“今天我是回娘家来了，你们就是我的娘家人。”

从落座到我们离开，老人对我们谈得最多的就是她对郎溪的记忆。她5岁时随父亲来郎溪，当时住在县城里的桑园村，门前的塘水清澈，有小鱼游来游去；常有穿街走巷叫卖香甜可口的甜酒乌龟子（自制的很小的汤圆，现在郎溪还有的卖）从门前走过；那时外婆信奉天主教，常常带她去高大的天主教堂玩耍；家里的小姊妹们聚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很是热闹。而给她印象最深的是她父亲对阿婆的孝顺。那一年，外婆卧病在床，父亲特意从北京回来看望。一进门就给外婆磕头，说：您老人家病了，我没有回家伺候您，真是最大的不孝，请您想开些，不要生气……。然后急急忙忙去了厨房，端来一大盆热水，把外婆抱起来，给她洗脸、洗手、剪指甲，并把外婆脚上的袜子脱掉。当时站在一旁她都看呆了，没想到外婆竟有一双被扭曲的小脚，而父亲却熟练地将裹脚布一圈圈地解开，给奶奶轻轻地洗脚，慢慢地按摩……。

次日上午，我们陪同张女士及随行的亲人一道去凌笪乡侯村扫墓祭奠。快到墓地时，远远地就看见在松林的晨雾中站着的村里乡亲，他们听说张女士今天要来，都自发地前来迎候。祭奠仪式简短又不失隆重，高潮是张大千先生的侄孙张志先祭上《一门虎痴》和《寻踪张大千：台湾之旅》两本书，以告慰两位仙去的老人。

中午，在侯村张氏族人张年锁家用餐。其年事已高的父亲张宗元细细讲述了大千先生与郎溪的情缘。1925年春，张善子、丽诚、文修和大千兄弟四人来到郎溪，被凌笪侯村山水的秀丽和静谧所吸引。他们在侯村盖起草房十余间，由张文修主持，共同出资在这里兴办起“张氏农林场”，雇请当地农民开垦大片荒山，遍载桃李枣柿，培育成片翠竹松林。至今，侯村的奶枣就是那时留下的优质品种，酿制的侯村蜜枣名扬海内外。1926年，张文修在郎溪县城的桑园村购置了五间楼房，把上海松江的母亲和妻室接到郎溪居住。张大千在此期间时常来郎溪探望母亲。1929年，张大千及兄弟决定将四年前病逝安葬于上海松江的父亲张怀忠的灵柩迁葬侯村。兄弟四人将父亲灵柩由水路运至梅渚镇，请民工经二宝殿，岗南，凌笪抬至侯村林场安葬。1930年张大千的母亲70大寿，大千、善子两位大画家在郎溪合作，绘画了一幅长达六尺的《寿星图》，以庆贺母亲的寿辰。1936年5月16日，张大千的母亲因病在桑园村住宅逝世，享年75岁。当时葬仪中西合并，隆重而奇特，一时传为鲜闻。张大千弟兄四人守孝整整一百天。此后由神父将灵柩移厝于天主教堂后菜园中。1948年留守郎溪照应张家产业的张百林夫妇，按照张大千兄弟们的来信嘱托，将其母亲的棺椁移往侯村安葬。

“祖辈的墓地在哪里，我们的心就在哪里。”听完张宗元的回忆，张心庆老人不无感慨。随后，应大千文化园总经理金光明先生的邀请，我们一行陪同老人参观了正在建设中的“大千文化园”。据金总介绍，该项目预计投资人民币2.5亿元，不仅要建设大千文化馆、大千纪念馆，还要依据张大千的艺术生涯建设慈母园、网狮园、青柏园……其间，金总特意为她泡上一杯了刚刚采摘制作好的以“大千爰”命名的白茶。老人慢慢啜饮，连声称赞“好茶，好茶！”并即兴挥毫，题写了“大千文化园”和“郎溪凌笪侯村是我们的家园”。

听说县城还存有张大千的四哥张文修的碑记，一同前来的张文修的后人张梅先女士和张进先先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执意亲览。在县城里老衙门口巷子的深处斑驳的老城墙上，“蜀中张文修谨识 郎溪王高烈撰额”的碑文依稀可见……

傍晚，在瀚海国际大酒店召开的“张大千亲人回乡省亲暨大千文化园项目建设座谈会”上，县文广新局向张女士提交了张大千父母墓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书；县文联赠送了“宣城记忆”电视栏目组制作的“张大千与郎溪”视频光盘；凌笪乡领导和文化园项目负责人也纷纷表示，要全力以赴，打造好大千文化园。

“大千文化不仅仅属于张氏家族的，更是属于中国、属于世界的。”与老人告别，我们还在品味她意味深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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