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清明慰英魂 追忆外公张富俊烈士

□张玉有程亚星

外公张富俊烈士是在全国大解放前夕被国民党反动派残忍杀害的，如今，他的英灵长眠在他的家乡绩溪县磡头村许家朋烈士碑园。《绩溪县志》这样记载：张富俊，1916年生，家朋乡磡头人，1945年1月参加民兵基干队，为游击队做服装、弹袋，参加清算反霸斗争，1947年10加入中共绩昌工委游击队，1949年3月被捕，受酷刑后活埋在昌化岛石坞，英年33岁。

——题记

外公的死是家族的痛，更是家庭变故的根。我没有见过外公，外公牺牲时，他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才6岁。

听外婆说，外公长得英俊魁梧，是村里有名的“帅哥”，十几岁就跟着伯父学裁缝，心灵手巧的他得到了伯父的真传，画版、裁剪、缝制等工序中规中矩，盘扣、滚边、锁眼等手工活更是做得精细均匀，外公擅长做旗袍和中山装，四个口袋的中山装当时很时髦，我外公开了那一带做中山装的先河。

当时，外公家境不错，裁缝手艺好，还有一台日本进口的缝纫机，生意红火，后来娶了同村的姑娘许菊霞，也就是我的外婆，小夫妻日子过得很幸福。一晃几年过去了，他们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张灶英，也就是我的母亲。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外公再也不安心做裁缝了，经常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三岁的小灶英常常傍晚在家门口等父亲。外婆问外公到底干什么去了，外公不说，外婆急了就跟他吵架，他只是告诉外婆：“你放心，我不会做坏事的。”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多，这期间，我的二姨张灶媚出世了，外公仍然是不怎么回家，外婆整天愁眉苦脸的。

很多年后，家人才了解，那时外公已经参加了游击队，那时他们经常来往的两个人，一个叫方明沮（外号老明），一个叫王诚信（外号老猴），他们当时都是绩昌一带游击队的主要领导人。（见许梦华撰写的《磡头（戈溪）地区革命斗争大事记》）

外公先是参加民兵基干队，游击队员大多穿着破旧的衣服，外公买了整匹的布用来帮游击队做服装，边角料用来做弹袋，银子贴了许多进去，家里收入越来越少。到后来干脆裁缝也不做了，直接参加了中共绩昌工委游击队，主要活动于绩溪、昌化边境。从1947年初到1948年春天，我外公参加了绩昌、绩宁地区的一系列对敌斗争。

自从参加了游击队，外公便“神出鬼没”，有时几个月不回家，有时半夜突然叫门，有时没睡到天亮，又起床从后门走了。外婆疑虑重重又担惊受怕，她总是不停地问外公怎么回事，而外公却总是闭口不言，被逼急了，外公还是那句话：“你放心，我不会做坏事的。”

有一天深夜，天下着大雨，外公急匆匆地出门，一双小脚的外婆跟在后面追也追不上。就在那天晚上,游击队摧毁了伏岭村后山岗上的一个碉堡，缴获了不少枪支。外公这一走竟然将近两年没有回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外公参加游击队的事终于被人告发。有一天傍晚，一群国民党兵敲开了我外公家门，他们逼着我太外婆和我外婆交出我外公，可怜我那年迈的太外婆竟然被国民党兵用绳子吊起来打。

外公裁缝出身，身体并不健壮，加上长年累月食宿没有规律，落下了严重的胃病。1948年春，外公的胃病再度严重，游击队领导考虑到他有个裁缝的好手艺，安排他到宁国、昌化边境农村中以做裁缝为名，为游击队搜集情报。于是外公又重新挑起他放下多年的缝纫机，转移到宁国、昌化一带“做裁缝”去了。当时送他离开的游击队战友叫程安志，临走时还送了一支手枪给外公。

外公在宁国县宁国墩（现在的宁国市宁墩镇）做地下工作时，我外婆曾去探望过他，那是1948年的5月，就是那次探亲外婆怀上了我三姨。1949年春节后，我外婆生下了第三个女儿张菜花。家里托村里一个名叫舒灶助的邻居捎信给我外公，捎信的人半是玩笑半是好意地给我外公报喜说：“富俊，你老婆生了，生了个男孩。”外公听到这个“好消息”，喜出望外，当即决定提前返乡传递情报，同时看望刚出生的“儿子”。

那一天，阳光明媚，外公挑着缝纫机从宁国墩转道昌化岛石，再翻过赵岭就到了绩溪和阳境内。谁都不曾料到，灭顶之灾正悄悄地向外公袭来，在临近昌化岛石仁里村，外公被昌化某乡反动政府的一个姓赛的保长认出来了。

得知外公被捕的消息，绩昌工委游击队负责人王诚信要求全力解救，迅速调集在昌化的游击队准备第二天攻打岛石乡，营救我外公。据情报说第二天上午10点行刑，等游击队部署完歼敌计划后，却发现狡猾的敌人已在第二天一早提前将我外公杀害了。

营救失败。外公被残忍的敌人砍掉双手、双脚，挖去双眼后就地活埋！

没有坟墓，没有墓碑，在一个叫马头岭茶亭的地方，一个孤零零的土堆，下面躺着一个为革命牺牲的英灵！三年后，乡亲许安法、舒灶助等人才帮忙将外公的遗骨拾回家乡安葬。

外公的牺牲成了家庭兴衰的拐点，也完全改变了我母亲她们三姐妹正常的人生轨迹。在那些年中，一家人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咽了多少委屈已经没有办法细数……

直到30多年后的1987年6月，外公被确认为烈士；2012年3月，绩溪县民政局在许家朋烈士碑园为我外公修建了烈士墓；我母亲她们三姐妹于2013年享受每人每月130元的烈士子女生活困难补贴。

时至今日，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我想告慰长眠于地下70年从未见过面的外公——您作为革命者，为之奋斗并付出生命的事业早在您去世不久即已实现；您的后人中虽没有声名显达的人，但都是正直、厚道、勤劳、善良的人。

如今，家国清明，山河清朗，无数像外公一样为新中国献出宝贵生命的革命者可以安息了！外公，您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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