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宣者,显也”,而宣城最具显赫声名的道路非江滨路莫属,因紧临宛溪河,在以水运为主的年代,这里也是宣城最繁华的所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宣城原居民,上世纪九十年代因建造防洪墙,曾拆迁过一次,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无行无业,完全靠自己打拼谋生。今年,因为北门旧城改造和宛陵东路建设,这里又要拆迁了,程帮玉和她的母亲戴叶青就是其中的一户。
程帮玉离异多年,只身一人,带着已94岁高龄的老母亲,确实不易,上次拆迁,据她自己说,只补助了三千多块钱,用了四万多块以优惠价买了现在的一楼一底的房子,虽然小,但以此为生,靠此居住,现在以一还一,即一楼门面还门面,二楼住宅还住宅,或一楼门面以“一比三”换成住宅,但是她母亲,已这么大年纪了,要现房,生活要有保障,一句话就是不答应。动迁人员一次次上门,做不通,我也白天黑夜上门,也做不通。程帮玉以老母亲为挡箭牌,老人家也该清醒时清醒,该糊涂时糊涂。时间一天天过去,最后虽是“清零”解决了难题,但我心里一直没能放下这位老人。
听说北门办为戴叶青老人租居房子的主人一直要撵她走,为此我心里很不踏实,前些天高温,安置房又在装修,老人被家人送到绩溪。8月21日,北门办的同志告诉我,老人回来了,而且住进了新家,我当即决定,就从家里拿些营养品,去看看她。
在她的新家,老人耳聪目明,和我们回忆陈年的往事,一直催促女儿程帮玉抓紧烧饭,让我们在她家吃涨锅饭,我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二)
城市二环——水阳江大道闭合段穿越老北门酒厂、纺织厂宿舍区域,这里房屋性质复杂,有国有土地上的、有集体土地上的,有大量的老百姓自建房,还有很多老百姓把住房改成的小店铺……需要征迁246户,明确完成任务的时间为8月31日前。每完成一户就在包保任务进度一览表上贴上一个红色小圆点,我们每天都眼巴巴地盯着它,经过“5+2”、“白+黑”的攻坚,到8月30日晚上9时,只有章火田一户后面没贴小红点了。
章火田,寒亭人,妻子系再婚,原有两个女儿,和老章结婚后又生了一个女儿。夫妻二人很勤劳,硬是凭在寒亭小集镇上修补鞋子,省吃俭喝,在庙埠村开发的房子买了间小门面,租给別人开了间馄饨店,夫妻俩继续在外打工,这房子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第十八次“清零”前,我和老章谈,我认为谈得差不多了,正在暗自得意时,老章说要出去打个电话,然后便溜之大吉了。澄江办的同志分析说老章怕老婆,肯定是他老婆不同意,他不敢签。
现在已到任务完成时间节点的最后一天了,第二天就要进行第十九次“清零”了,没有任何退路,必须攻下章火田户,确保十九次“清零”圆满。
十几个干部轮番作战,老章的老婆着实厉害,一口咬定非“一百六十万”不可,到了夜里十二点,我们败下阵来。
8月31日7时,我们继续做老章夫妇的工作,并对章火田房子周边已经签了协议的开始拆除,同时,澄江办事处、寒亭镇主要负责人与章火田夫妇面对面交心。到了8时许,老章老婆点头了,老章也敢在征收合同上捺红手印了。我拉着老章的手,对他老婆说,怕老婆的男人是好男人。老章高兴地去搬家,我对老章说,和房子再留个影……
(三)
拱极路纺织厂、酒厂宿舍区这一段,不过200来米,因为周边聚住人口多,形成了繁华街道,聚集了各色小吃、家电修理、菜市场、棋牌室、五金店、蛋糕房、服装店和小超市,真是应有尽有。许多人在此居住,日子虽然并不富足,但是他们自己感到其乐融融。现在城市二环——水阳江大道要从此穿过,他们平静的生活一下子被打破了。
小周百货的女主人也是如此,她在这里开了个小超市,已经经营了十九年了,儿子今年刚考上大学,她自己还是宣城小有名气的网络名人,网名叫“五月梅”,据说有七、八千粉丝。动迁人员找她谈,她很纠结,既想早签协议,早做打算,又怕先签会吃亏。她写道:“曾想慢谈还商铺,延时又恐错佳音;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误城建不误心。”
工作人员带着她到征迁现场办公室谈协议,正巧被我碰到,一聊竟然是老熟人,她大姐是我学妹、二姐是我学生,文笔都很好,她套近乎说她很小的时候我到她家家访,说我那时候也是个小鲜肉。我说,抓紧签吧,你在悦府看中的门面房,我来协调,拆迁户的合理要求我们都会帮助的,更何况我们还是老熟人。她说还要回家和丈夫商量商量,澄江办的干部起哄说,“哪个不知道,你家你当家”,她就爽快地把协议签了。谁知好事多磨,她看中的房子被开发商卖给了别人,她有些后悔了。
好在,在澄江办严主任、规划局杨总工的多方协调下,悦府徐总仍想办法收回了已定出的门面,卖给了她。第十九次“清零”时,小周百货拆除了,五月梅很不舍,发了篇微博“最后的小周百货”,但给我发来这样一段信息“刘老师你好!这边事情已定好,虽然另外还要加七八万块钱,但是总体还算满意,一碗水没套住一碗水也大差不差的了,这几天让你操心了,谢谢你!辛苦你了!”
——这就是宣城的拆迁户!这就是宣城的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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