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村庄

父亲一辈子离不开村庄，村庄是他的根，是他的魂。

父亲的离世，让众多的乡邻唏嘘哀叹，他们敬佩父亲的豁达，敬重父亲的乐于助人，父亲走了，村里每个人的心中都或多或少有些沉重。

我的村庄位于弋江镇东南，与泾县毗邻，在黄山余脉的山脚下，属丘陵地带，土地并不肥沃。荒滩上沙石随处可见，荒坡到处荒草凄凄，给人一种荒芜的景象。勤劳的父亲硬是向荒坡要粮田，带领队里的乡邻开荒种地。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看着一块块开垦出来的梯田，父亲咧开嘴笑了。荒田开垦出来了，第二年遇大旱，父亲又带头在梯田的最高处修筑塘坝，蓄水抗旱，后来再也没旱死过庄稼了。

父亲把村庄看成是他的生命和灵魂，对于村庄，父亲付出了他的一生。少年时，我跟在父亲身后下田入地，父亲总手把手教我做事，教我做人不能懒惰，勤劳是做人的根本。在父亲的引导下除草喷药、插秧割稻、犁铧手耖每一样农活我都得心应手。父亲劳动时总忘了吃饭时间，这常惹来母亲的一顿怒气，气归气、火归火，一顿牢骚完了，太阳当头，母亲每天烧好饭还是照旧去村口遥看父亲的身影。

父亲当了几十年的生产队长，深得乡邻的尊重，无论谁家有什么事，只要父亲到场调解都能让双方满意，父亲对人不偏不倚，弱不欺，狠不怕，任何事都讲个公平正义，离世前还是村民调解委员会成员。

小时候，我在睡意蒙眬中总是下意识地摸摸旁边的被窝，一摸空的，我知道天快亮了，因为父亲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去地里干活，或者去山塘水库看蓄水够不够灌溉乡邻的田畴，他的心里总是装着别人。

我记事的时候，有户人家好几个儿子都是壮年劳动力，不愿出力挣工分，家里揭不开锅，就提着个米箩往我家堂屋一扔，父亲知道又是没米做饭了。母亲看不过去，说你家没米又不是我家欠你的，父亲对我母亲说，称几斤米让他们过这几天，生产队也快分发稻子了。并要那人回去劝她老公和几个儿子要踏实，做做吃吃，不做事哪来的吃。父亲真心相助，话语朴实，后来这一家再也没有赊欠过谁家钱物。

父亲常说，做事就是做人，凡事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心善良了你才愿意去把事做好。父亲的话简洁明朗，给人内心明镜般的清澈透明，父亲的话像山溪里流动的涓涓细流，像村庄里袅袅的炊烟，绵长。

这，是父亲一生的精神胎记。

□ 汪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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