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农的新“烦恼”？

核心提示：茶产业是宣城市的传统产业，也是宣城市农业的主导产业、富民产业和优势特色产业。作为全省5个茶叶主产区之一，宣城市出台了《关于加快推进茶产业发展的实施意见》等一系列文件，通过具体政策惠及宣城市各个茶产区，也让广大茶农更有信心种茶致富，但近年来的一些新“烦恼”却成了茶农们走向康庄大道的“绊脚石”。

“我娘家是宣城泾县爱民的，那里出产茶叶，因为家里就我爸爸妈妈两个人，每年都要请采茶工，今年我老爸打电话给我问能不能帮他在这边请到人，所以现在在论坛上找找看有没有人愿意去采茶叶的，100元左右一天，包吃住……”

这是3月初发表在宣城论坛上的一条求助帖，记者在与发帖人“玉雨鱼”联系后得知，泾县爱民村的茶农们近年来遇到了很多“烦恼”。记者经过调查后又发现，这些“烦恼”也让泾县其他茶乡的茶农“感同身受”，3月底，记者前往泾县蔡村镇爱民村、汀溪乡战岭村等地一探究竟。

烦恼一：春茶采摘急

茶农招工难

天下着雨，阴冷的天气使得路上格外冷清，但泾县到爱民的客车里却是一片热闹的氛围，乘客们操着当地口音议论纷纷。记者仔细聆听才知道，原来他们聊的是同一个话题——招采茶工。

“你家可找到了？”“前天刚在高桥联系了四个人，但要价有点高”……听到乘客们的谈话后，记者表明了来意，没想到乘客们立即“围”了上来，齐齐向记者倒起了“苦水”：“春茶马上就要摘了，采茶工还没找到，急死人了”。坐在记者身旁的盛金山也是爱民村的茶农，他告诉记者，这几年采茶工越来越难招，村里闹起了“用工荒”。

售票员华丽听到记者和乘客们的交谈，也加入了进来。她指着刚下车的两个乘客说：“刚才我还替蔡村的那两个人免了票，希望她们过些天到我家去采茶，现在招个采茶工可真不容易啊。”华丽说，自己和丈夫都是跑客运的，平时都很忙，两个孩子也都在外工作，家里的茶园仅靠自己和丈夫根本不能及时采完，所以这些天到处招采茶工。“每次看到有人上车，我都试着问人家有没有时间去我家采茶。”

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后，记者见到了发帖人的父亲梅伦启，他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茶工联系到了，但人家还没确定下来。”他告诉记者：“就是这几年，采茶工突然难招了，我招过最远的采茶工是芜湖那边的，还是问了很多人才找到的，今年实在没办法了，就让在宣城上班的女儿上网找找。”

距爱民村二十多公里之外的泾县汀溪乡战岭村，看着自家绿油油的茶园，种茶大户卫艾伍一筹莫展。眼看采茶时节就要到了，“今年准备招十多名采茶工”的计划却尚未完成，这可着实成了他的一大“心病”。卫艾伍告诉记者，这几天他都在忙这个事，联系了很多人，但都说“到时候再看有没有时间”，没有个准信，自己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记者先后前往泾县榔桥镇涌溪村、黄桥村等产茶地调查后发现，近年来，“采茶工难招”的现象已经成为泾县茶农们共同的“烦恼”，一些茶农甚至提前半年就开始联系采茶工了，还有一些茶农甚至通过关系跨省招采茶工。

问及“采茶工难招”的原因，华丽说：“村里很多年轻人常年在外面上班，让他们每年回来采十多天茶再回去上班也不现实，所以大家不得不去招采茶工，这样一来，采茶工慢慢就不够用了”。盛金山说：“采茶是季节性劳动，一年最多两季，很多年轻的采茶工不再愿意做短工而出去打工了，即使能招到，也都是手艺不熟练的。”

泾县农技推广中心茶叶站研究员董永泓分析，出现这种状况，一方面是因为茶叶生产的季节性太强，会打断正常工作的连续性。尽管采茶工资不低，但采茶是季节性劳动，一个茶季只有二十几天，时间太短，茶季过后，茶工们无法及时寻找其他的工作；另一方面，采茶工人每天要起早摸黑，工作时间有时长达10小时以上，一天下来腰酸背疼，很多年轻人受不了这样的劳累，纷纷外出打工。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劳动力的不足，导致年长的茶农不得不招采茶工来帮忙；但近年来很多采茶工也都外出务工了。一边是茶农们对采茶工需求的激增，另一边是采茶工数量的锐减，“供需失衡”使采茶工变得十分“紧俏”。

烦恼二：茶工待遇涨

采茶手艺差

“需大于供”让采茶工成了名副其实的“香饽饽”。采茶工资自然是不断上涨。

“采茶工虽然难招，但费点事还是能找到的，但现在采茶工的工资也高了。”这是茶农们的又一“烦恼”。

梅伦启边用手指比划着边说：“五年前招个采茶工每天也就六七十块钱，手艺差的四五十块钱一天，今年都涨到了120块钱，工钱翻了一番。”“有的估计要150块钱哦。”盛金山在一旁搭腔。为了降低人工成本，梅伦启正盘算着把今年的采茶周期从原来的十多天压缩到七八天。

不仅工资涨，采茶工的待遇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那是都是采茶工人围着茶区老板转，逢年过节，主动和老板联系，那时的山坡上、茶树丛，到处都能看见年轻姑娘采茶忙的场景。如今恰恰相反。据梅伦启介绍，现在的采茶工不仅要接送，包吃包住，临走还要送他们一些茶叶。不仅如此，以前的茶工围着老板转的现象已经被彻底“颠覆”了。现在，很多茶农为了留住一些手艺好的采茶工，逢年过节还上门给采茶工们送礼。“你不对人家（采茶工）好一点，明年采茶时人家不到你家来采茶了，你只能干着急。”尽管如此，找来的采茶工也大多是四、五十岁的“采茶大妈”，很少能见到年轻姑娘来采茶了。

掰着手指，梅伦启给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采茶工的工资加上吃住的费用，加上逢年过节送礼的费用，再加上来回车票，茶叶要买到600块钱一斤才能挣钱。这还算是理想的状况，如果采茶工手艺不好，采茶周期就要延长，人工成本又得增加。而现实的状况却是，受销售渠道狭窄等原因，茶叶的销售价格根本上不去。

工资涨、待遇高，采茶工的手艺却下降了，这让很多茶农有苦说不出。“前些年熟练的茶工一天能采七八斤茶叶，这几年熟练的采茶工都出去打工了，我们招到的采茶工手艺远没有以前好，有的采茶工忙了一天也采不一斤。”梅伦启皱着眉说。

既然人工采茶成本上升，为何不使用茶叶机械代替采茶工采摘呢？记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问题一出，茶农们卫艾伍说：“我们这边茶树多生长在山上，地理条件不好，用机器采茶不方便。”梅伦启说：“爱民翠尖是名优茶，之所以品质好就是因为它是纯手工采摘的，用机器采出来的质量参差不齐。”董永泓也告诉记者，茶叶的品质是与茶树的生长环境分不开的，山区气候温湿，空气质量好，污染小，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有助于茶树的生长和名优茶的形成，但山区地理条件却不利于茶机工作，另外，用机器采摘名优茶也会影响茶叶的品质。

烦恼三：茶农利润低

茶园遭“冷落”

面对采茶人工成本的攀升，茶农陈燕明和程霞夫妇便放弃了招采茶工，而是亲自上阵，“能摘多少是多少”。

“采茶工工资太高了，我们茶农根本挣不到钱，如果明年还是这种情况，我家就不种茶了。”陈燕明的话里表达出茶农们的另一烦恼——利润低，也透露出一个问题——茶园面临荒废。

作为中国历史名茶之一，“爱民翠尖”是爱民村主要的茶叶品种，它因色泽翠绿、叶肥芽壮、汤色清绿、香高持久等特点备受赞誉。董永泓告诉记者，正是由于爱民村有着非常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日照时间短，土壤中的矿物质丰富，才种植出高品质的茶叶鲜叶，加之采摘、加工的过程是纯手工的，所以产出的茶叶品质较好。对于这点，茶农们很是自豪。“我们的茶叶品牌是靠消费者竖起来的，外地人非常认可，经常在茶叶成熟时节到村里购买鲜叶（未加工的茶叶）或干茶（成品茶）。”梅伦启说。

高品质的茶叶，却没有给爱民村的茶农们带来高利润。究其原因，梅伦启分析，一方面，茶工待遇的上涨直接导致人工成本的攀升，这无疑会让茶农的利润大打折扣，另一方面由于销售渠道太窄，茶农一般是把茶叶拿到市场上散卖，或者等外地人来村里收购，而在收购的过程中，外地人会压低价格，很多茶农看着价格合理也就卖了。“成本高”与“售价低”的矛盾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茶农利润的降低”。

据了解，爱民村共有村民900多户，基本全都靠种茶为生，但“利润低”的现实让很多茶农没了信心再继续种茶了，一些人开始把山场转让给别人而选择外出打工或在周边做起生意，更有的茶农干脆不去管理山场，任其生长，越来越多的山场遭受“冷落”甚至出现撂荒。记者跟着梅伦启在山场转了一圈，他不时指着一个个山场说：“那一片原来都是茶园，现在都种上竹子了。”

“现在让山场荒着总比种茶好，山场荒着还不亏本，种茶有时还亏本。”梅伦启说。华丽也表示，如果种茶不挣钱就不准备继续种了，同时她也担心村里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种茶，更多的茶园可能都要荒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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