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风云与人生历程的原始记录

张维良

刘忠贵先生回忆录《刘氏春秋》草成后，承他美意，先让我阅读。我和忠贵先生是同时代人，又是同乡，对回忆录所写的人和事比较熟悉。作者在回忆录中对自己生活的时代环境及人生遭际作了尽可能的原始记录，有点有面，有远有近，枝枝叶叶，林林总总，让读者从中窥见了一个农民的儿子通过个人的奋斗努力终于挣脱农民的身份而成为国家公职人员的人生历程。体现的是作者忠实于生活、忠实于事实、忠实于历史对自己所经历的人和事的一种“不虚美、不隐恶"的 “实录"精神。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时代风云与人生历程的原始记录"。这样的记录，对社会、对家族及家庭具有史料价值；对读者、对作者的后人具有更加深入认识和了解作者为人和对人生的某种启迪作用。

回忆录中“过桥"一节，写作者上南陵师范读书的曲折经过，让我感慨。当作者得知自己符合推荐录取条件已被大队推荐到公社而最终体检名单中没有自己时，作者没有望水流舟、听天由命，而是当机立断及时奋力抗争，第二天凌晨就出发赶到柏垫乘车到广德县文教局反映，当得知文教局领导正在誓节领导体检，又立即赶到誓节区委找到刘厚华局长当面申诉。这一及时的据理抗争，不想竟获得了意外的戏剧性效果——第二天即被补录为上南陵师范学员而参加体检，最后被正式录取。这种前后反差如此巨大的命运转机，来源于作者个人性格品质中的敢于为自己的合法权益抗争的青年时代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精神。如果没有那一次连夜奔波、奋力抗争，作者的生活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样子了。作者上南师的经历，不但描绘了作者青年时代作为一个回乡知青艰难曲折的上学历程，当时的社会、历史环境及推荐上大学的某些猫腻，同时也再现了即使在“文革"那样的混乱时期，也毕竟还有像当时的文教局局长刘厚华这样的能倾听民意、体察民情、主持公道、作风正派的好人及其果断纠错补正的工作作风。而这，正是体现出当代社会生活中虽不能时时尽如人意，但还是能给人以希望的生活亮点和正能量，鼓励着人们在生活的道路上不断奋力向前。

作者的人生以上南师为界，可划分为两个阶段：上南师之前是一个农民身份的老三届回乡知青；上南师之后当教师、做公务员，业余还干些农活的国家工作人员。作者出生于贫寒农家，在回乡务农的日子里，和当时的许多农民一样，为生存，为发展，不断地干着各种各样的农活。“倒走路"的栽秧、战“双抢"中的掼稻子、打蒿时背挑着450多斤的青蒿去过秤、夜里打着赤脚挑130多斤的椽子上十字铺、当窑匠烧砖瓦……这些农活经历，锻炼和造就了作者忍辱负重、坚忍不拔的毅力和精神；再加上少年时代作者作为一个乡野孩子，快乐的游泳、编渔网及捉鱼“罗曼史"、拆老鸦窝等活动中对人生快乐的体验，奠定了作者对生活、对人生的一种积极应对、乐观向上的态度。而这些，正是作者在后来的生活道路上虽历经坎坷但终能战胜或克服各种人为的、自然的、生理的危难和困苦的基础条件。正如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李玉和那句台词所说的：“有妈这碗酒垫底，以后什么酒我都能对付得了。"作者在后来做教师时能兢兢业业；当公务员能忠于职守、为老百姓排忧解难，在勾心斗角的“小社会"中能“质本清来还洁去，身处污泥而不染"；在业余生活中创竹雕奇葩……都能从作者青少年时期就形成的坚忍不拔和乐观态度中找到答案。

回忆录中的上学三部曲、人生七难等在展现了作者人生经历的艰难曲折的同时，还再现了当时社会的时代风云及社会变化；除此之外，作者在回忆录结尾部分述及作者和当年南师的老同学的纯洁友谊也让人感动。我曾在《友谊的脆弱》一文中以史良与章伯钧的友谊始而浓烈、后却分裂为例，慨叹人世间友谊难以持久。但作者与金同学的友谊经历了四十年的人生长途，到了老年却经久弥香。他们在一年二十四节气中短信互动，相互祝福、慰勉、加油，互为对方的精神家园。这种友谊纯真高洁，有如涓涓细流滋润双方的心田，给双方以精神上的慰藉。这种精神上的慰藉，对老年生活的充实与身心健康都千金难买。而这种纯真友谊，也是人生中的一种美丽，可与鲁迅对瞿秋白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相提并论；又可与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湖畔诗人汪静之与曹诚英的一世友谊相媲美。

《恶童三部曲》有一段话说：“人活一生为写一本书，而这一本书是才华横溢或一本平凡无奇的书都没关系。但是什么都不写的人就是一个遗失生命的人，他只是在这个土地上经过，却未留下任何足迹。"这段话前一句说得有些绝对，但后半段表达的意思我深有同感。忠贵先生写了这本回忆录，让他的后人及我们这些读过他的回忆录的人更加了解忠贵先生的人生经历以及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同时也是忠贵先生自我人生价值的充分体现。

编后语：回忆录不仅囊括个人的生活经历，往往也将视角对准当时社会的风雨变迁，此文正是作者品读了刘忠贵先生的回忆录之后有感而发，笔尖纸头方寸地，除却浓浓的欣赏，还结合作品表达了一些自己的观点，给读者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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