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碑下思红颜

■赵玲萍

细雨蒙蒙，远山含烟。沿312国道西行进入乾县，极目西北，但见三座挺拔峻峭的山峰，北高南低，耸立于苍穹之下，雨天踏足，幽静深远，更添莫名的悲壮，无言的神秘。

乾陵是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合葬墓，是唐十八陵中唯一一座没有被盗的陵墓，也是唯一一座女皇陵。与友拾级而上，漫步神道，一碑一石，一亭一树，皆有别样意境，遐想无限。

东门阙楼外，但见一石高耸巍峨，这便是我循着传说想象过千百回的无字碑。无字碑凝重厚实，孑然傲立。碑身不见题名，只见螭龙缠绕，鳞甲峥嵘，岁月刻下的斑驳难掩其天然气韵。碑侧线刻巨龙腾空，栩栩如生。碑座刻狮马图，骏马屈蹄俯首，俊逸温柔，雄狮昂首怒目，威风八面。花草纹饰精致脱俗。

碑未题字，世人称“无字碑”，又因碑身有九条龙得名“九龙碑”。武则天充满传奇的人生让无字碑独具丰姿，不著一字，尽得风流。驻足凝眸，摄影留念，心中慨叹汹涌，而后深深缄默。烟雨蒙蒙，碑身挺立问天。无字碑何以无字？这大抵是武则天在历史画布上最后一笔泼墨留白。

近旁东西两侧，分布着两组石人群像，队列整齐恭敬。两侧共61尊无头石人像，大小近乎真人，人们惯称“蕃像”，“六十一蕃臣像”。它们有的袍服束腰，有的翻领紫袖，全都双手前拱，姿态谦恭，像是驻守陵寝，也像恭迎圣驾。石人头颅不知所踪，引众说纷纭，但那栩栩如生的形象，森严有度的阵势，呈现了八方来朝的盛世恢宏，映出天子威严，更显无字碑的巍峨。

日月在天，碑却“空”着，日月当空，舍她其谁？

武则天自幼聪慧敏俐，胆识超人。14岁以貌美入宫受封才人，赐号媚娘。知书达礼被调入御书房侍候文墨，接触皇家书籍典章，渐通政治权术。太宗西去，武则天与一众嫔妃被发送感业寺削发为尼。后因美貌才情被高宗重召入宫封昭仪，后又力排众议册立为后。登上皇后宝座，武则天的谋略才情得到充分发展，深得高宗宠爱倚重。至夫妻二人同临紫殿接受群臣朝拜，天下人谓之“二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公元690年，天时人和，武则天借佛僧法明广造舆论：“武后为弥勒佛转生，当代唐为天子。”上演唐睿宗李旦为首六万臣民上表劝进请改国号的剧情。武则天在上尊天示、顺从众议山呼万岁中君临天下。

这一年，67岁的武则天满腹经纶，器宇轩昂，治国处事更显杰出政治家的谋略气魄。

她说“九域之广，岂一人之强化，必伫才能，共成羽翼”。

她说:“建国之本，必在务农”，“务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人富”。

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武则天执政几十载，大开科举，破格用人，奖励农桑，发展经济，社会稳定。一个女子冲破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桎梏，冲出宫闱，叱咤风云，君临天下，治国安邦，威风凛凛。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历史长河风起云涌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她又是高超的舵手，在惊涛骇浪中傲立潮头，高高在上执掌泱泱大国几十年，繁荣不溃。娇花照月多情人，杀伐决断英雄气；不拘一格选人才，党同伐异施酷刑；千古女帝开周朝，拱手江山还李唐。她的一生，矛盾与争议寥寥数语岂能说得清。

顶戴王冠，必承其重，执掌天下，谁堪生死与共？后宫森冷，权欲倾轧，“饮尽天下无情泪，最是无情多情人”。可也有柔肠似水，醉眼问花，涕泪纷零?媚娘千娇百媚，武曌日月当空，留给后世一道惊叹！

想着一代女皇的荣耀与辛酸，回眸处，烟雨凝翠，隐隐花香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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