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恩师 董林跃

瘦高个，黑红脸膛儿，旧却总是整洁干净的布衣布鞋，胸前总是那把破旧的手风琴，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然而，那情景却只能在我的心中，因为他已经离开我们20多年了。

他是我们最喜爱的老师。

预备铃响，他精神抖擞地站在教室门口，笑着叫我们快进教室。哄笑中，我们你推我我挤你地进去。他轻轻拉开又合上，多神奇的几页铁片做成的手风琴，开开合合间教室里弥漫着一种美妙神秘的声音，不安分的我们终于安定下来。他告诉我们这节课学习歌曲《王二小》。放下琴，他在黑板上写歌词，让我们抄下来。学唱了，他说自己唱一句让我们跟一句，于是，他唱：“牛儿还在山坡吃草，（唱）。”我们也唱：“牛儿还在山坡吃草，（唱）。”全班哄堂大笑，他也笑着说：“老师说唱是让你们开始唱，你们唱歌词就好了。”当然，他说得明白，女生都知道了。可是第二遍，仍然有男生唱“牛儿还在山坡吃草，（唱）。”女生生气了，他笑呵呵的，不要捣蛋，好好学，王二小可是小英雄啊！接下来偶尔会有人因为忘记了还要多唱个“唱”字,许多同学生气地看那个冒失的家伙，可他没那么看。此后的音乐课，有的人不甘寂寞，还会故意在一句后带上“唱”，他顶多透过老花镜看看干坏事的家伙，直到捣蛋鬼在大家的哄笑中红了脸。就在这样的课堂上，我们学了很多歌曲：《晚霞中的红蜻蜓》《紫竹调》《科学的春天》等。

星期天，我去学校操场玩。疲惫的他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我，他一脸慈祥地笑着说：“小丫头，你这次语文得了满分，好好学，将来要上清华北大呀！”原来他还在加班阅卷呢。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使劲冲他点点头，仿佛自己将来真会有那么一天。

中考之后，我被录取到乾县师范，要好的芸考到了市卫校。领到通知书的那天，我和芸一路回家，遇到了王老师，他头发花白，背有点驼，但是笑容没有变，依然那么慈祥。他是和学校的门卫一起出现的。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母校，周末和假期没人愿意看校，他就主动要求留下来。知道我考上师范，他高兴极了，门卫说你的弟子考上公办教师了，你请客啊。他笑呵呵地从口袋里拿出5元钱，叫我去买瓜子糖给门卫叔叔吃。我有点心酸，他是民办教师，月工资五十元。

1994年暑假，我师范毕业，第一个月见习工资，一百八十元。我兴冲冲地跑回家，我要去母校看望他！妈妈低声说他去世了，几年前得了癌症，没钱看，前几天去世了。家里穷，由村里出钱才入土为安。

我怔了半天，回想起三年前在柿子树下的情景，那一切仿佛还在眼前。

他原来是军乐团的战士，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被清退回来当了民办教师，一当就是一辈子。

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呼唤崇高的师德，寻找师德模范，怎能不一次次想起他，一个普通的西北乡村的民办教师，一个把一生无私奉献给事业奉献给学生的人。

深深缅怀我的恩师何音农。 （B）（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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