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竟也软耳根：项羽为什么输了 陆琴华

刘邦与项羽争锋五年之久，每次都以刘邦失败告终，只有垓下之战，刘邦才被动转为主动。对此，刘邦感慨不已。

争锋五年胜出，刘邦如何看项羽

在酒宴上，刘邦举着酒杯对群臣说：“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项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刘邦的话音落地，就有两个大臣回答。虽然答得不无道理，刘邦却不以为然。

刘邦说：“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填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人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项羽是贵族后裔，驰骋疆场，叱咤风云，阻之者败，挡之者失，天下无敌。可是最终功名未就，败就败在不善使用人才。刘邦则恰恰相反，尽其所能，各路英雄都有用武之地。这是很多史学家得出的结论，这一结论不是没有道理，但也有商榷的时候。

刘邦不识多少文墨，出道前，贪恋女色，嗜酒成性，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担任泗上亭长一职，廷中大小官吏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可是，刘邦做了起义军将领以后，却像换了个人。无论行军打仗，还是日常生活，严于律己，不损他人。

秦末，各地武装起义风起云涌。秦二世元年九月，楚国名将项燕的儿子项梁、侄儿项羽在苏州吴县起事，刘邦在家乡江苏沛县起义。楚怀王曾和诸将约定：谁先破秦入咸阳，就封谁为关中王。刘邦于公元前206年破武关入秦，占领了咸阳城。

有将领劝刘邦杀掉子婴，刘邦想起“相与北面共事怀王”的约定，对众将领说：“始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已服降，杀之不祥。”刘邦破秦成功了，还恭敬地信守着楚怀王的告诫。

刘邦“封奏重宝财物府库，还军霸上”，与民“约法三章”。这“三章”内容是“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咸阳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亚父范增也感叹不已，“沛公居山东时，贪财好色。今闻其入关，珍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

项羽那边三次要除刘邦

就是这么一个改邪归正的主儿，项羽是如何对待的呢？其实，《史记·项羽本纪》有三处描写范增要除掉刘邦的文字。

第一处：“沛公据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王采，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这是发生在鸿门宴之前，范增对主子项羽说的话。

第二处是在鸿门宴正在进行时，“范增数目项羽，举所佩玉玦，已示之者三”。这时的范增，已经把除掉刘邦的决心付诸行动。

第三处是他对武将项伯的嘱托，“君王为人不忍，君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范增见项羽无动于衷，急了，只好离开筵席，私自找项伯动手，结果还是没能把刘邦除掉。

范增决心除掉刘邦的计划，为什么流产了呢？

除刘未遂之一：被亲情所困

秦王朝统治时期，张良与项伯有过交往，两人感情深厚。一次项伯抗法，杀了人，本应抵罪却由张良救下。项伯念念不忘，一直寻找机会报答。所以，项伯得到项羽“急击勿失”刘邦的消息，夜不能寐，立马来到刘邦军营，把消息透给张良，望张良不要跟着刘邦白白送死。

如果说刘邦“欲王关中”，出了内鬼曹无伤，项羽阵营里的内鬼则是项伯了。《史记·项羽本纪》说：“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原来，项伯是项羽的叔叔。论血缘，项羽和项伯一家人；论辈分是叔侄，彼此之间有至高无上的亲情。

“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论军事实力，项羽强刘邦弱，项羽有绝对优势除掉刘邦。论距离远近，“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只要项羽出兵，要不了多久，就可能全歼刘邦的十万人马。遗憾的是，项伯“欲呼张良与俱去”，导致项羽全歼刘邦的计划破产。

政治斗争历来是残酷无情的，只要能捞到政治资本，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军事斗争也是这样，一旦触动当权者利益或统治，立马除之而后快。比如那个出卖刘邦利益的曹无伤，刘邦一回到军营，就把曹无伤杀了。可是项羽呢？不仅放过了项伯，连责备项伯的话都没有说一句。为什么呢？狭隘的亲情在项羽脑中作祟。

除刘未遂之二：被美言所惑

出道前，刘邦是个无业流民，成了起义军将领后，处处奉公守法，遇事虚心倾听属僚的意见和建议，小事面前装糊涂，大事面前讲原则。能屈能伸，灵活机动。一听说项羽四十万大军要来，立马谨慎起来。到了项羽面前，更是卑躬屈膝，竭力花言巧语讨好项羽。

刘邦在项伯面前对项羽的美言是：“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非常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

到了项羽面前，刘邦又竭力压低自己，抬高项羽，“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而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一番美言，弄得项羽喜不自胜，以致无意中说漏了曹无伤这个内鬼。

爱听好话是人的弱点，自封楚霸王的项羽也不例外，也可以说项羽比一般人还更爱听奉承话。比如项羽兵败退至垓下，本应反思教训，却在四面楚歌之时，仍陶醉于手下的奉承。他对骑兵说：“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等到汉军赤泉侯率重兵包围他时，项羽仍不罢休，继续逞能，连杀汉军数十百人，其中还杀死了一个汉军都尉。项羽死到临头还不忘属下美言，问：“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这个视好听话为生命的人，听到了刘邦奉承，“急击勿失”的心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孔子有“巧言令色”之说，几句阿谀奉承，看似无关紧要，其实这对一个想在政治和军事上有所作为的人，危害就大了。项羽兵败垓下，最终落得自杀收场，与他爱听人奉承是分不开的。

除刘未遂之三：被厉言所唬

樊哙是刘邦的参乘，坐在车右担负警卫的人。樊哙，是刘邦的贴身警卫。樊哙得知鸿门宴中的刘邦可能凶多吉少时，“带剑拥盾入军门”“瞋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开始数落项羽，“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

樊哙的这些话，跟刘邦如出一辙，只不过刘邦一副讨好的样子，而樊哙则是盛气凌人，除了责备谴责，没有别的。项羽一下子给唬住了，竟然“未有以应”，只能招呼樊哙入席而坐。至此，项羽除掉刘邦的心已荡然无存。

耳根软再入离间泥潭终败垓下

《史记·项羽本纪》读到这里，可见项羽被亲情所困，被美言所惑，被厉言所唬，才让对手刘邦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当然了，这也就为他后来中了陈平的离间计埋下了隐患。

《史记·项羽本纪》说：“汉之三年，项王数侵夺汉甬道，汉王食乏，恐，请和，割荥阳以西为汉。项王欲听之。历阳侯范增曰：‘汉易与耳，今释弗取，后必悔之。’项王乃与范增急围荥阳”。这时刘邦如坐针毡，决定用陈平的计策，离间项羽和范增这对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的关系。

这个离间计是：“见使者，详惊愕曰：‘吾以为亚父使者，乃反项王使者。’更持去，以恶食食项王使者。使者归报项王，项王乃疑范增与汉有私，稍夺之权”。范增一怒之下，辞官归故里，还未到彭城，“疽发背而死”。

由此，内鬼项伯该杀，却不杀。“急击勿失”该采纳，却在鸿门宴上放走了刘邦。范增在楚汉相争中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最终被解除兵权。项羽这些所为，读来让人感慨不已。

项羽本应在楚汉相争中胜出，却最终兵败垓下，在乌江自杀谢罪，何也？此前范增认为是“君王为人不忍”，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项羽耳根软，缺少主见。

项羽征战一生，成就了霸王的名声，又因“君王为人不忍”，留了一曲撕心裂肺、百转千回的垓下之歌。

《史记》司马迁撰韩兆琦评注岳麓书社

图为《史记》书影及《鸿门宴传奇》《霸王别姬》影视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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