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东来渭水流 许浑《咸阳城东楼》赏析

□雅瑟

咸阳城东楼

【唐】许浑①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②。

溪云初起日沉阁 ③，山雨欲来风满楼。

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

行人莫问当年事④，故国东来渭水流。

【注释】

①许浑(约791~约858年)，字用晦(一作仲晦)，唐代诗人，润州丹阳(今江苏丹阳)人。晚唐最具影响力的诗人之一，其一生不作古诗，专攻律体;题材以怀古、田园诗为佳，艺术则以偶对整密、诗律纯熟为特色。唯诗中多描写水、雨之景，后人拟之与诗圣杜甫齐名，并以“许浑千首诗，杜甫一生愁”评价之。有《丁卯集》传世，代表作有《咸阳城东楼》。

②蒹葭：蒹，没有长穗的芦苇。葭，初生的芦苇。汀洲：泛指江南。

③“溪云”句：诗人自注“南近磻溪，西对慈福寺阁。”

④当年：一作“前朝”。

【赏析】

此诗大约是许浑于唐宣宗大中三年（849年）任监察御史的时候所写。此时大唐王朝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政治腐败，社会动荡。一个秋天的傍晚，诗人登上咸阳古城楼观赏风景，即兴写下了这首七律。

此诗首联扣题，抒情写景。“一上高城万里愁”，首句气势雄浑、意境深远。“一上”“万里”，是夸张的表现手法，极言愁绪之多。一个“似”字，表明这里并非真是汀洲。诗人登上咸阳城楼，举目四望，见秦中风光好似江南故乡，顿生乡愁，绵延不绝。“蒹葭”，暗用《诗经·国风·秦风·蒹葭》的诗意，表思念心绪。一个“愁”字，奠定了全诗的基调。笔触低沉，景致凄迷，触景生情，苍凉伤感的情怀落笔即出，意远而势雄。

颔联写晚眺远景，寓意深远。“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诗人傍晚登上城楼，只见磻溪罩云，暮色苍茫，红日渐薄远山，夕阳与慈福寺阁姿影相叠，仿佛靠近寺阁而落。就在这夕照图初展丽景之际，蓦然凉风突起，一场山雨眼看就要到了。这是对自然景物的临摹，也是对唐王朝日薄西山，危机四伏的没落局势的形象化勾画，它淋漓尽致而又形象入神地传出了诗人“万里愁”的真实原因。云起日沉，雨来风满，动感分明。“风为雨头”，含蕴深刻。此联常用来比喻重大事件发生前的紧张气氛，是千古传咏的名句。

颈联写晚眺近景，虚实结合。“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历史兴亡之感、万里乡愁交融在一起，意蕴深沉。山雨将到，鸟雀仓皇逃入遍地绿芜，秋蝉悲鸣躲在黄叶高林，这些是诗人眼前的实景。但早已荡然无存的“秦苑”“汉宫”又给人以无尽的联想——禁苑深宫，而今绿芜遍地，黄叶满林，唯有鸟雀和虫鸣。历史的演进，王朝的更替，世事的变化沧桑，把诗人的愁怨从“万里”推向“千古”，以实景叠合虚景，吊古之情油然而生。

尾联作结，融情于景。“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诗人最后感慨：羁旅过客还是不要索问当年秦汉兴亡之事吧！我这次来故国咸阳，连遗址都寻不着，只有渭水还像昔日一样长流不止而已。“莫问”二字，并非劝诫之辞，它让读者从悲凉颓败的自然景物中钩沉历史的教训；一个“流”字，则暗示出颓势难救的痛惜之情。渭水无语东流的景象中，融铸着诗人相思的忧愁和感古伤今的悲凉，委婉含蓄，令人伤感。（B）（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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