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年集

□周荣光

进入腊月，赶年集是咸阳人的一件大事。逢集的日子，人们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筹划合计一番，到年集上置办年货，以备过年和正月里招待亲友。十里八乡的路上，人流如水汇聚在一起，遇到熟人和亲戚是常有的事情，久不见面，热情地招呼着，相跟着，说说笑笑三五成群赶路，有的蹬着自行车，有的骑着摩托车，有的驾着机动三轮车，还有的开着小轿车，一起向集市奔去。

日中而市是古老的传统。正午时分，集市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声鼎沸。街道两边尽是货摊，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宠物鲜花、干果饮料、衣服鞋帽、五金家电、日杂百货应有尽有。摊点见缝插针，铺块塑料布，垫个蛇皮袋，摆上货物就开始叫卖。路边的墙上扯条绳子，挂满年画、对联、大红喜字，有人站在桌前挥毫泼墨，写出喜庆春联，引来围观的人啧啧称赞和购买。

年集上，人们好像都成了购物狂。一年的收成，加上在外打工的收入，让腰包鼓起来了，想要啥就买啥，就连一向吝啬的人也想着一年到头，该花就花，让全家人宽宽展展、高高兴兴过个新年。有人说一过腊八就瓜了，钱大把大把往出花，要置办的东西可真多：腊月二十三扫舍的扫帚、小孩的新衣服、给老人做新衣服的布、炖肉的调料、几捆粉条、几箱老酒、祭祀用的香蜡裱纸，哪一样都不能少。新衣新帽要添，烟酒糖果、花生瓜子还有葱姜蒜及各味调料也要配全。冰箱、彩电、洗衣机等大件，在过年关口都有了消费的理由。

男人爱买烟花爆竹，在堆积如山的炮摊上挑来拣去，务必要买几盘声响脆亮的炮仗和花色新颖的烟花。服装摊前挤满了婆姨女子，试了这件试那件，在镜子前照前照后。最后却挑花了眼，不知该买哪件了，就一遍遍征询同行伙伴的意见，到最后却狠狠心，干脆都买上，反正掌柜的把钱挣回来了。临了不忘记给老人、孩子和男人都选上过年穿的新衣服。

在外打工的人们，尽管在外面见了世面，过年回家也还是喜欢来赶集。他们衣着光鲜，发型新潮，在集市上和前村后堡的人见了面，交情浅的，打个招呼；交情深的，找个地方坐下喝几盅，聊一聊在外打工的生活，交流来年用工的最新消息。

饭馆的生意一天到晚都很好。有的人起早赶了远路而来，先吃早点。路边支起油锅，刚出锅的麻花、油糕，鲜香诱人。小吃摊上有羊肉泡馍、肉夹馍、蜜枣甑糕，还有热腾腾的豆腐脑，红色的辣油和着蒜茸泼在一团琼脂白玉上，鲜香的味道引得路人馋涎欲滴，于是坐下来汤汤水水喝上一碗，全身微微出汗，五体通泰。日落西山，集市将散，逛了一天的人们，带着采购的年货，在寒风中跑了一天，饥肠辘辘。于是，有的蹲在街边吃几个泡儿油糕，喝碗鸡蛋醪糟汤暖暖身子，就赶路回家了。寒风中，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女人们鬓发飞扬，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手上提着细绳捆好的麻花或用麻纸包着的油糕，那是要带给家里老人的。不急着赶路的人，三五个相约，坐进小饭馆，点几个菜，热一点酒，慢慢喝，慢慢吃，慢慢聊，直到夜幕降临，暮霭四合，方才散去。

月亮升起来了，乡路上的人群渐渐融入林木萧疏的村庄，平原和山区亮起了点点灯火。腊月的年集是一幅流动在大地上的风俗画。 （B）（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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