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渡码头边的东关税务所

□呂惠民

1951年，咸阳县税务局东关税务所驻地在出东城门洞南拐的渭河岸边，这里是咸阳古渡码头腹地，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把税务所驻地放在这里的初心有二，一是就地对渡河胶轮大车载货的查验和征收车船使用牌照税，并使其常态化；二是方便东明街、南阳街私营企业进货登记和查验，使征管工作更接地气。全所共有五名干部，我是其中之一。为保障税票、税款安全，配有步枪一支，子弹五发，由所长掌控，以防万一。

我的任务是征收车船使用牌照税并使管理常态化。这一工作比较单纯，没有繁琐复杂的计算程序和查货、验量、盖戳的操作过程，弄清数量及车船活动规律即可组织征收。经过深思熟虑，我把整个工作分为两个阶段，了解情况和对症施策、付诸实施。

我去小船摆渡码头，说是小船,只不过相对渡河车马大船而言，小船不小，有船舱，一次可载二三十人，没有舵，全靠船工用撑篙掌握方向。码头上的小船依次排成一行，首船靠码头停放，渡河人依次登船，人满开渡，下只船即刻补上。我上了排在最后的一只船，和船工聊起来，他告诉我全渡口共有小船四十余只，每十只为一组，有的十一二只为一组，每组有一人为组长，管理全组大小事务，组长解决不了的事，上报管理处文先生，他说了算，不能再变。

船快排到码头时我下了船。然后到专渡胶轮大车的码头，大船没有船舱，船面铺有至少1.5寸厚的木板，看上去就像一个有50多平方米的木板平台，大平台后又有一个突出一米的小平台，艄公就在正中间掌舵。一船可载八辆承重大车，艄公在后边高台上，检查牲畜、车辆的安全后下令起锚、吼号开渡。我站在岸上数了一下，共有六只大船。岸上的工人说大船的一切事务均由艄公说了算，艄公解决不了的，上报管理处文先生定夺。

文先生何许人也，他是渡口上“咸阳县船舶管理处”的人，管理处还有一位干事，负责售大车渡河船票，共二人。管理处上边没有挂靠单位，地地道道的群众自发组织，经费从渡河船票收入抵扣。说文先生是管理处处长，没单位任命，名不正而言不顺，说是负责人又没人指派，只有称先生，此称谓从民国时期延续下来。他有左右渡口一切事务之力，看来组织税款集体入库非他莫属，但他的威信、声誉从何而来，是否可以依靠，还需很好了解。原来他小学没有读完就随父亲来到码头，父亲当船工，他上船打零工，长大后又接了父亲的班，大半辈子在码头上，熟悉码头事务，加上他平时善于观察河水变化与气候的关系，不断总结钻研，一直坚持了几十年直到退下来。因而才有了船工们所说之“观河水可测天气变化，听水声而知水涨河塌”的能耐。据说有一天晴空朗朗，他忽然在码头上下奔跑大喊“立即停摆，大船抛双锚，小船拴好缆绳，不得马虎”。船工们一边照办，一边好奇地观望，大约十余分钟之后，忽见上游一米高水头直泻而下，河水立即掀起大浪，水吼声此起彼伏十分吓人，但因早有准备，船只及人员均平安无事。还有类似此类事件多起，船工们心服口服地让他当上了管理处的头头。看来文先生不是依靠帮派恶势力当上领导，全仗自己的能耐而得，是个可以依靠的工人阶级，必须一会。

我来到管理处，见到文先生和那位干事，寒暄之后直奔主题，商定：船只应交的牌照税款，由管理处收齐存入银行，开征之日将缴款书在银行划转后领取牌照和税票。文先生说，原先大船渡河是买竹签，凭签上船，现在改为售渡河船票，可否把原来的竹签利用起来交给税所，凡是渡河大车先到税所领竹签，管理处凭签售票，如此形成常态。很好，我完全同意，开征那一天实施。税所在发竹签前，检验运货及应交未交税款和牌照税的补征，一举几得。开征的那一天全部承诺完全兑现，至此，我也圆满完成了任务。

1953年，苏联援助我国的153项工程之一的渭河大桥（现秦都桥旧址）落成后，咸阳古渡码头的大小船只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很快消失了。税所搬迁至东明街，后来变成城内税务所至今。（B）（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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