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泉非所濯 萝月不可援 唐韦应物《云阳馆怀谷口》赏析

□舒菊

云阳馆怀谷口

【唐】韦应物

清泚阶下流，云自谷口源。

念昔白衣士，结庐在石门。

道高杳无累，景静得忘言。

山夕绿阴满，世移清赏存。

吏役岂遑暇，幽怀复朝昏。

云泉非所濯，萝月不可援。

长往遂真性，暂游恨卑喧。

出身既事世，高躅难等论。

韦应物是唐代京兆万年（今西安）人，山水田园诗派著名诗人，诗风恬淡高远，以善于写景和描写隐逸生活著称。因出任过苏州刺史，世称“韦苏州”。今传有10卷本《韦江州集》、两卷本《韦苏州诗集》、10卷本《韦苏州集》。

韦应物约生于开元二十五年（737年），他的父亲韦銮和伯父韦鉴都是当时有名的画家。他15岁时成为唐玄宗的三卫近侍，少年时任侠负气，其作品中不乏慷慨大志，如：“丈夫当为国，破敌如摧山。何必事州府，坐使鬓毛斑。”这种气势壮大的诗作，明显带有刚健明朗的盛唐余韵。但是，这样的激情随着安史之乱的爆发、诗人生活发生巨大的变化而一去不返。安史之乱后，韦应物曾入太学读书，代宗广德至德宗贞元间，先后为洛阳丞、京兆府功曹参军、鄂县令、滁州和江州刺史、左司郎中、苏州刺史。贞元七年（791年）退职。

安史之乱后，唐朝社会朝内奸臣弄权、地方方镇跋扈、边境动荡，这样的社会现实使诗人感到隐隐不安。这首《云阳馆怀谷口》就是作者在游览云阳谷口时有感而作。

云阳是唐县名，属京兆府，在今泾阳县北。谷口在泾水出山之口，是汉代著名隐士郑朴隐居之地。郑朴，字子真，汉褒中(今汉中市)人。西汉末年，觉察王莽谋篡汉政，遂举家迁至云阳谷口(在今王桥镇)，耕种山中田地隐居。大司马王凤礼请出山，不为所动，坚决拒绝。世称“谷口子真”。

诗的前四句写诗人到云阳，看到台阶下清澈的流水，得知是从谷口流出的。诗人至此想到汉朝时期的郑朴，觉察到王莽谋篡汉政，于是不愿做官，宁为白衣之士，在乱世中选择隐居在石门山附近。白衣，古代平民服，因即指平民,亦指无功名或无官职的士人,典出《史记·儒林列传序》：“公孙弘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

“道高杳无累，景静得忘言。山夕绿阴满，世移清赏存。”是作者对郑谷隐居生活的遐想，也是对谷口美景的描绘。诗人说，郑朴见识高远，故能远离尘世无牵无挂。谷口山中日光清丽，环境幽静，让人有“其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感想。眼前夕阳西下，满目葱翠，虽然历经时世推移，人事更易，郑朴当年高雅的情趣仍然存在于青山绿水间，表达出作者对郑朴隐居生活的歆羡。

后四句是作者对自身状况的叙述。他说自己因公务外出，忙得一点空闲都没有，日日夜夜怀着远离官场去隐居的一腔幽情，却无法实现。何时能像郑朴那样，濯足于谷口的山泉，沿着高挂在山间的藤萝，去追赏月亮的清辉。这样的生活看似简单，却难以实现。什么时候才能弃官归隐，顺了自己的真性情呢？看来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只能暂居官位，宦游与世，忍恨陷于地位卑下、世事繁杂中不得身心安宁。因为自己既然委身事君，出来做官，就要为时世效力。因此，也就不能与郑朴这样具有高尚行迹的隐士相提并论了。

这首《云阳馆怀谷口》是作者后期的作品。令人眷恋的盛世一去而不返，诗人对从政已感失望，在他后期的作品里，慷慨为国的昂扬意气消失了，代之以看破世情的无奈和散淡，诗人的感情退回到个人生活的小天地里，欣赏山水之美和闲静乐趣，从中寻求慰藉。（B）（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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