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敬
掐指算来,抗战时期建立、存在了八年多时间的西南联合大学,解散消逝已经几十年了,但其所具有的人性魅力以及“刚毅坚卓”的治学精神,依然如日月一般辉煌灿烂,而且还将如日月一般,在中国的大地上永远地灿烂辉煌。
壬辰年秋初,我采风于昆明蒙自南湖畔的西南联合大学博物馆里……在那放射着光辉的教授群像里,不是我偏心,同为老陕,我敏感地看见了两个熟悉的名字——一位是陕西泾阳人吴宓;一位是陕西朝邑人张奚若。
在陕西,关于他俩的传说可是不少,我能记得的有,曾在美国哈佛大学、英国牛津大学、法国巴黎大学留过学的吴宓,回国后,曾任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主任、外文系教授。先生主张,学习外文不能说掌握了西方的语言文字就满足,而是还要了解西方的文化精神,并且对中国的文学要有相当的研究。遇到考试的时候,先生总要穿得非常正式,西装革履,如临大典,早早地来到讲堂。同学们进来,他就很是谦和地逐一递一份考卷过来,同时还要点头冲着同学们一笑,仿佛考试是他的错,要委屈同学们一下似的。到了钟响交卷时,有同学还没有答完,先生也不催讨,相反的,要比同学们更为紧张地安慰说,不要慌,慢慢写,不要紧。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大教授吴宓的这种学习精神,让他的学生们在自己的回忆里,没少述记。不过,今天在这里,我着重要说的是张奚若先生。
1889年10月,张奚若出生在陕西朝邑县(今陕西大荔县朝邑镇)南乡仓西村。张家当年在朝邑县城开了间中药铺,其父还当过朝邑县商会的会长。18岁那年,张奚若到陕西最早成立的新式学堂之一——宏道书院念书,与吴宓是同学。因读了邹容的《革命军》,他决心参加革命。在一次学潮中,19岁的奚若因带头赶走了两名恶毒的日籍教师,而被迫出走到上海就读中国新公学。在上海,张奚若结识了于右任、杨西堂,加入同盟会,跟宋教仁、黄兴都很熟。杨西堂见这小伙年轻有为,就将长女杨景任许配给他。
辛亥革命前夕,井勿幕派张奚若前往日本购买军火,准备举义。然而,武器还没运回来,武昌起义就爆发了。不久,张奚若再去日本,将军械运回陕西,成为陕西辛亥革命的功臣。1947年,奚若先生曾将这段投身辛亥革命的回忆发表在上海《文汇报》上。他说,民国代替了满清,不过是皇帝改了总统、尚书侍郎改为部长而已。
后来,张奚若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本来打算念土木工程,因对数学兴趣不浓,便改为攻读政治学。同在哥大的同学有胡适、陶行知、宋子文、孙科、蒋梦麟等人,他最终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硕士学位。
1925年奚若先生回国,历任教育部国际出版物交换局局长、高等教育处处长,中央大学教授等职。
1929年8月,奚若先生应聘到清华大学任法学院政治学系教授。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他亦随校西迁,并任西南联大政治学系主任。奚若先生素来以敢讲真话著称。抗战时,他是国民参议会的参政员。当时规定,大学系主任以上人员,一律要加入国民党,而他却拒不填表。一次,西南联大等四校联合举办时事讲演会,由张奚若主讲。在西南联大图书馆前的大草坪上,面对六七千名听众,他对国民党展开了猛烈的抨击。奚若先生说,“现在中国政权为一些毫无知识的、非常愚蠢的、极端贪污的、极端反动的和非常专制的政治集团所垄断。”张奚若接着说,“在报纸上马路上常常可以看到一个名词‘赤匪\’,假如共产党可以叫做‘赤匪\’的话,我想国民党就可以叫‘白匪\’。其实‘白\’字还太好了,太干净了,他们简直就是‘黑匪\’!因此,中国要有光明的前途,只能是废除国民党的一党专政和蒋介石的个人独裁。”他继续说:“为了国家着想,也为蒋介石本人着想,蒋应该下野。假如我有机会看到蒋先生,我一定对他说,请他下野。这是客气话。说得不客气点,便是请他滚蛋!”
一次,奚若先生参加参政会,时为委员长的蒋介石也在,到张奚若发言时,他痛陈国民党的腐败和独裁,并说国民党“好话说尽,坏事做绝。”蒋介石听了不甚高兴,即兴还了张奚若一句,“欢迎提意见,但别太刻薄。”这使奚若先生很受伤,当下站起来拂袖而去。等到下一次参政会开会,国民政府并没有忘记他,给他寄来了开会的通知和路费,然而,奚若先生却当即回电一封:“无政可参,路费退回。”
1949年6月15日,新中国的政协筹备会第一次会议在北京召开,奚若先生以民主教授的身份出席会议。对于新中国的国名问题,各小组在讨论的过程中,争论颇为激烈。有人提议用“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也有人提议用“中华人民民国”。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奚若先生认为还是使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为国名好。他说:“我们是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人民这个概念已经把民主的意思表达出来了,不必再重复写上‘民主\’二字。”与会代表经过反复讨论,认为奚若先生的提法好,一致同意新中国的国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
1952年9月,张奚若继马叙伦之后出任新中国的第二任教育部长,为教育事业的发展呕心沥血,大有建树。尤其在贯彻党的教育方针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开展爱国主义教育、公民教育、劳动教育,完善课程和学制,推广普通话,制订《小学生守则》等。
1954年9月,张奚若先生出席了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此后还连续当选第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
1957年春天,中共中央决定开展一场全党范围的整风运动。从这年5月上旬到中旬,中共中央统战部邀请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举行座谈会。在5月13日的座谈会上,奚若先生提出了反教条主义的主张。5月15日,奚若先生再次发言,重点谈到了党和政府工作中存在的偏差,并将其概括为:“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鄙视既往、迷信将来”十六字。在随后的反右派运动中,在当时参加座谈会的民主人士里,有相当多的人被划为右派分子。奚若先生是幸运的,没有被戴上右派分子的帽子,而且继续担任中国人民外交学会的负责人,在推动中法、中日建交等方面做出了积极贡献。
1973年7月18日,张奚若卒于北京,享年84岁。
奚若先生认为,做学问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应该鼓励钻研、容忍失败,必须反对急功近利的做法。他提出:“治学是要投资的,给一批人时间,叫他们去研究,即便这批人中间可能只有少数能真正有所贡献。”他在教书方面十分严谨,因此他的课有个特点:“好上不好下”。
奚若先生是不轻易写作的,因此留下来的著作不多。但发表的《社约论考》、《主权论》、《卢梭与人权》、《自然法则之演进》等文章在当时均产生了很大的社会影响。法学家王铁崖在回忆1931年读张奚若《法国人权宣言的来源问题》一文的感受时说,“那真是一篇罕见的好文章”,即使时隔几十年之后,其价值仍然十分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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