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忏悔杨益春

1985年，我在一个偏僻的农村小学任教。那年，我刚二十出头，和许多年轻人一样，曾一度痴迷金庸和琼瑶的小说。要知道，金庸和琼瑶的书传入大陆不久，书源十分紧缺，在农村更是少之甚少。在我的周围，无论谁有他们的书，我都要千方百计地借来读。说实话，在我借书的日子里，只要我开口，还没有人拒绝我。

那天，我看见五年级学生彬压着衣襟走进校门。他肚子鼓鼓的，分明揣着什么东西。我叫住他，在他的衣襟下一摸，哟，是一本书。我一看，两眼就发直了：老天爷，这不是琼瑶的《几度夕阳红》吗？这本书我向往已久了。

“这书是谁的？”我问。

“是我的，我哥给我的。”彬说。

我迫不及待地向彬借书，彬没有吱声，把头转向一边，看架势，他不乐意。我管他乐意不乐意，站在原地翻看起来。彬等得不耐烦了，趁我不注意猛地把书抽走，转身一溜烟跑了。我落了个大难堪。

半个月后，一个偶然的变故，我成了彬的班主任兼语数老师。天天和彬在一起，总想起借书的不快，感情上疙疙瘩瘩。彬像没事人似的，整天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惹得我好烦。

一天下午，我带领学生下沟抬水。路上彬突然问我：“老师，当个军事家好不好？”

臭小子，想当军事家，也不撒泡尿照照！

彬见我半天没吭声，仰头望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按说我应该鼓励他几句，可是，借书的不快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我的心头，使我无法释怀。于是，我没好气地说：“凭你这腿就进不了部队的大门。”彬是罗圈儿腿。我的话很有杀伤力。他羞愧得满脸通红，下意识把腿往后挪了挪。

“哼，到我这里寻求鼓励，也不看我是谁。”我得意地想着，一股快意在心中荡漾。

整个下午，彬十分沮丧，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看着应该高兴，却不知怎么了，总是高兴不起来。

晚上回到学校，我突然自责起来，我后悔了。但是碍于面子我始终没向彬说一声对不起。半年后，彬毕业离校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始终忘不了对彬的伤害。它像虫子一样咬噬着我的心，使我夜不安眠。多年来，我的心灵在良心的谴责下不断地忏悔，总想对彬说一声对不起，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借《校园文学》这块宝地向彬表示歉意：彬，对不起！

（作者单位：淳化县胡家庙乡里村小学）（E）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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