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繁花 崔晓娟

入夜，走出门去，一片清亮。眼前空旷豁达，甚至连平时熟悉的如同自己骨骼脉络的房舍都躲远了，只留下一片空地。空地是冷的，只冷不艳，反生出一丝高贵——专属于土地的高贵。我呆呆站在那里，想动又不敢动，怕打破这一番境界。

慢慢地、慢慢地抬头，想看那历来被人称颂的皎皎圆月，今夜，可是如百年前一般丰若凝脂，美如玉盘？目光定格在褐色蓝色黑色相间的天幕，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羞羞涩涩却也大大方方斜吊在天边的，竟然是一弯残月！也罢，一个单薄的人，恐是难以承受满月之丰腴吧，我这样安慰自己。怅然收回目光，石破天惊——一树繁花、一树繁花、一树繁花！

一棵开花的树，在这沁凉的夏夜里独立，枝条还是普通的枝条，即使在如水的凉夜，也呈现出原有的棕褐色，一点一点泼散开去，一点一点细瘦下去。树上的繁花却不允许枝条如此平庸——看呀，光秃秃的毫无生机的细条上，这儿一个点，那儿一个苞，再一处，又是一朵花，一簇花了。好似心情，一点一点展开。

一树繁花开在大地上，清幽，辽阔，铺满静谧银光的大地好似也成了这点点繁花的背景似的。大地并不多说，可繁花明白大地的付出，大地的滋养，更懂得大地的包容。不远处、更远处，不就有另外一树繁花，有另外几处庄园，里面，有孩子清脆的笑声飞扬。

忍不住弯下腰，蹲下身子，抚摸大地，似乎要触摸到它的浑厚，然后让身体一点点匍匐，在大地上舒展。呵，这清新的气息，醉人的气息，淳朴的气息，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气息！用最美的语言描绘略显浮华，用最柔的语言描绘略显苍白。

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太阳、彩虹，还有星星点点的繁花。繁花在不断地长！长！长！变大……变大……不可思议地飞翔起来，仿佛心有灵犀，那一片又一片花瓣，一朵又一朵花，居然铺成一条花毯，接上了彩虹。一瞬间，我有了踩着飞花去触摸彩虹的冲动。没有疲惫、没有挣扎、没有倾轧，所有的一切都坦坦荡荡，美轮美奂。

起身，摘下一朵花儿藏于胸口，猝不及防间掉下一滴眼泪来。这夜里的一朵花，能够支撑我前行、潜行一段日子了。感谢上苍——半树繁花透骨凉，半树繁花依旧香。

(工作单位：长武县马屋小学）（E）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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