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谷子卫

大雨骤停，天边的彩虹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到家的路面已经被踩出不粘脚的小道。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条紧绷绷的牛仔裤，手里拿着一根竹笛，时不时放在嘴边试吹一下，尤其是那条挽了一圈的牛仔裤，兜着还尚没发育的屁股。他的脚上是一双露指的凉鞋，小心翼翼的挑着没有泥巴的路面。此时，稍许的炊烟弥漫在空旷的原野，远处那一声声：兵娃，兵娃的唤声回荡在村边。那个少年就是我，那个地方就是我的家乡——谷子卫。

老家在陕西户县，当地流传着“金周至银户县，还有一个天外边”，是说户县和周至县地理位置好，土地肥沃，风调雨顺；还有县城里的钟鼓楼和大西安的钟鼓楼一样宏伟，那兽脊檐角都可以撮到天里去了。小时候父亲经常骑车带我去他工作的地方，县城是必经之地。稍稍大了的时候，也会和村里的堂兄弟们偷偷骑着自行车去县城闲逛，一次特殊的经历使我至今记忆幽深，永不能忘。记得那次在返回的路上，看着堂哥拽着大路上的拖拉机后车帮，不用脚蹬，借助车的力量让它拉着跑，那神气好自大，似乎在向我挑战。正好有一辆汽车从后边滴滴而过，我猛踩几下脚蹬，也学着他的样子，享受着骑车带跑的滋味，谁知 那司机突然加大了油门，我的速度跟着车速飞跑起来，眼看就不能掌控，一撒手，被摔下了自行车，衣服蹭在地下烂了好几个洞，最难受的就是胸前被蹭破了皮，右边的小奶子被蹭掉了一块，疼痛难忍，还要在他们面前装“大人”，不敢哭出声来。那时会干出很多让大人打断腿的事，但是现在想来，竟然还有几分甜蜜和温馨。尤其是在那西瓜成熟的季节，那屋外偶尔的叫卖声招惹的我们口水直流，家里人就会从麦仓里挖出些麦子，让我们拿到村外的西瓜园里去换，西瓜园是本村人的，要比门口叫卖的便宜，我们便会屁颠屁颠地拎着麦子换西瓜。到了晚上，天热的难受，玩了一整天都累了，早早就在平房顶铺一张竹席，不仅可以吹风，还没有蚊子正当半夜时，堂兄摇醒我，说偷西瓜走。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一个个贼亮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冲动迅速传遍全身，一骨碌从凉席上爬起来，慢慢从房顶下来，悄悄打开后门，穿过一片包谷地，跑到路上，这才松了一口气，边走边听着堂哥的计划和安排。谁知一到目的地，看着满地圆滚滚的西瓜，早就忘掉了计划和安排，个人随着个人的性子，最小的堂弟竟然抱着一个西瓜猛地摔在地上，捡了一块吃了起来，也许天黑，那个西瓜还没熟，他有拽了一个摔在地上，正当吃得有味时，就听旁边谁喊了一句，人来了。我们迅速拔腿就跑，一口气就钻进了玉米地，还不敢歇脚，跑到听不见看西瓜 的叫骂声，方才坐下休息，一会儿，大家就从四面聚拢过来，最小堂弟免不得挨一顿大家的臭骂，说着以后再也不带他出来了，他吓得呜呜直哭，鼻子泪水糊了一脸。后来，就被家长知道了，免不得挨一顿父辈的打，还不让吃饭，不是婶婶、婶娘，我想，那肯定会饿死几个堂哥堂弟的。

三婆家和四爸家住隔壁，她家有一株很大的桃树，我记得那桃树种在她家的后院，但是粗大的树枝伸到了墙外，就像一把遮阳伞。每到春天，粉红色的桃花一都噜一都噜地盛开，微风而起，桃瓣随风飘落，下起芬芳的桃花雨，曹雪芹笔下的“花谢花飞花满天”想必是受到了这场景的启发。还有那“艳阳天艳阳天，桃花似火柳如烟”景色让我发现了自然的美，从此让我喜爱上了用文字表述思想，就是到现在，看到春天的桃花，总会想起那三婆家的老桃树，那迷人的桃花景象常常勾起无限美好的遐思。

现在的城里人把搅团当做稀罕物，可我一直讨厌它，那松软的样子令人无法下咽，含在嘴里一口吞下显得有点大，嚼上几口吧又没韧劲。小时候，每次家里做搅团，母亲都会幹点面条给我开小灶，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娃娃，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只有看的份，到现在，我仍然吃不进搅团，恐怕是母亲溺爱的结果。只要小时候生病，父亲准会带回一些面包，在我吃药的时候，他哄我说不苦不苦，你看小牛牛都吃了。指头蘸一下药放在我的小命根上，我喝完药哭着说苦，父亲就让我吃面包，那甜甜的、松软的感觉很快就让我忘记了苦味，母亲搂着我，说我娃乖，我娃亲，我娃不哭了，妈给娃娃做面面，面面里面打蛋蛋。在父母的爱护下，我躺在母亲的臂弯就睡着了。

谷子卫应该严格地说是我童年生活过的地方，虽然我六年级的时候，就随父亲到城里念书，然而留在谷子卫那点点滴滴的记忆和承载着儿时的欢乐常常在我脑边萦绕，在院子里手种下的向日葵，用电石粉做的照亮的灯，被老师表扬的画作，还有那些有趣的经历和无拘无束、放荡不羁的行事方式仍然让今天我的孩子羡慕和津津乐道。在谷子卫无忧无虑地生活以及那一丝丝一缕缕的甜蜜回味让我至今神往。

作者简介：王冰峰，陕西华原文化产业公司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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