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馍的思念 田冲

在所有食物当中，泡馍无疑是中国北方人的传统美食之一。小时候家里穷，又在农村，泡馍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奢望。每每提起泡馍就会口舌生津，似乎“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对于泡馍的憧憬和向往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那时候我们偶尔吃上一顿泡馍，大多是将锅盔掰碎再放点大肉，间或有放牛肉的时候，那多是村里的耕牛老死或者在放牧时不慎摔死后杀掉分的，分到每家每户也就那么一小块。当时耕牛是村里的主要劳动力，村里把它看得比人还金贵，轻易也是不会死的，所以我们偶尔吃上一顿所谓的牛肉泡馍都奢侈。正因如此，每次我们都把能吃上泡馍视为莫大的幸福和至高的享受，颇有些能吃上泡馍就是神仙生活的意味。

大学毕业后，我从乡下来到省城。通过多年奋斗，不仅在省城结婚扎根，还住上了让人艳羡的大房子，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善，山珍海味、鱼翅燕窝也吃过很多回，反倒少有兴趣，于是愈来愈怀念昔日奉为神品的泡馍了。西安的饮食全国有名，泡馍更是占有重要地位。不光有牛肉泡馍，还有羊肉泡馍以及小炒，更有优质牛羊肉泡馍，作法不同，原料各异，口味也有别。尤其是加上糖蒜和辣子酱，常常吃得人满头大汗，痛快淋漓，真是齿颊留香回味无穷。不仅令人食欲大振，还让人大开眼界，大快朵颐。吃上一回，那个爽快，大有令人回味无穷之慨，比少年时代少有的神仙生活不知好了多少！在西安，有名的泡馍当数老孙家饭庄、同盛祥、天锡楼等几家泡馍馆，它们在西安东大街和东五路、钟楼等地或有好几个店，或只有一家店。每到饭时，几乎家家客人爆满，有时还要排队等待，由此可见人们对于泡馍的钟爱。

这些年来，别人请我，我请别人，勿论普通泡馍，就是优质泡馍也经常去吃，当然价钱也不便宜。每当此时，我就会想起我的已经作古的祖父和父亲以及我年迈体衰的母亲，在我孩提时代，他们都说不爱吃泡馍而让我和弟弟妹妹多吃。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们其实也喜欢泡馍啊，尽管他们年长我们许多岁，吃泡馍的次数却并不比我们多。每当此际，我的心中难免潮起浪涌，泪流满面。当今多好的社会呀！假如祖父和父亲还能回到我的身边，我要好好请他们吃上一回十回甚至一百回泡馍包括优质泡馍。可惜阴阳两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泡馍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楚、牵挂和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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