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里的多姿雨景

○陈真

或许是欣赏器乐作品少的缘故，我一直以为，音乐的功能只有表现和抒情。直至一个偶然契机，有幸聆听了民族室内乐《聆雨》后，方叹为观止：原来音乐还具有和造型艺术一样的再现性和模仿性。

民族室内乐《聆雨》，是为竹笛、二胡、琵琶、中阮四件异器而创作，由李霓霞作曲。它共有ABCD四段，分别为：听雨滴檐、珠雨落盘、线雨翩翩和溪雨潺潺。在四个段落中，四种民族乐器运用其不同的音量、音高、节奏和音色，为听者再现了一幅江南水乡的多姿雨象。

第一段听雨滴檐，主要由乐器模拟雨滴从房檐处落下时发出的“滴答滴答”声。通过中阮、琵琶、竹笛、二胡的拟声，分明能感受到雨滴下落。距离欣赏主体的远近，乃至雨滴颗粒的大小，所发出的声音皆不甚相同。有的雨滴轻巧，音色清脆，有的雨滴稍大，则略显笨重，有的若断还连，有的干脆利落，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单打独斗，把音乐拟声的手段发挥得恰到好处。

第二段珠雨落盘，主题应该出自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其不同之处在于，白居易描写的琵琶女的演奏声，而这一段落则是描绘大自然的精灵——雨滴。较之前段音乐，弹拨乐模仿的雨滴声似乎变得均匀，速度也稍快些；竹笛声模拟的雨滴成群结队地从上方落到地面，地面俨然成为一个玉盘，雨滴落地时发出脆生生的音响，生动悦耳，俏皮十分。

第三段线雨翩翩，竹笛声声悠长，展现出的雨势稍大。如果说前面的雨滴呈现为颗粒状，富有弹跳性，而此处的雨则似乎显得连绵不绝，好像成为一条雨水编织而成的线。不管是二胡声欲断还连，抑或竹笛声悠扬婉转，都把此时雨水连成一道线，在空中肆意翩翩。

第四段溪雨潺潺，可谓是全曲最精彩的段落，音乐的强弱对比得到凸显。本描写细雨入溪，一派祥和景象，但作曲家又将此段细分为四个层次：俯瞰垂雨成溪、潺潺汩汩欲加速、切切“私雨”转嘈嘈急雨、似飞雨流泉般。段落开头处，原为和风细雨般，而后逐渐加速，突然竹笛声昂扬向上，琵琶声愈响愈急，愈演愈烈，颇有“嘈嘈切切错杂弹”之感；最后归于平淡，如飞雨流泉。尾声处，四件乐器演奏力度逐渐转弱，“滴答”声断断续续，呈现出大自然经历雨水洗礼过后的静谧与清新。

作曲家尝试通过四种民族乐器，构建器乐间的音色叠影、异器同色、同音异色、同器同位异色、异器异位同色等变幻万象的音色雨景空间。诚如创作者的初衷，《聆雨》达到了预设的效果，用不同乐器的不同的音色和音高，架构了多姿多彩的音乐织体，用音乐的跳动和绵延为艺术受众描摹了一幅江南水乡形态各异的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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