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与故乡

程 瑾

立春之后才是年，阳光洋洋洒洒，日日好天气，春意似乎比年味还要浓一些。

不知为什么，说到年总觉得应该与故人旧物相连，虽是新岁，可总惦念着旧人老物。回家过年的意义大致如此。毕竟旧物承载的都是回不去的念想，故人也多代表着烂漫温馨时光。因此，我们曾热衷古城古镇游，穿梭在老街旧楼中，游走于青石巷内，人会平静许多。虽然从前慢，但人却真挚随性许多。

朋友在南方念了多年书，尽管喜欢四季常青的绿水青山，但一想到离家太远，最终选择了离家较近的西安，今年倡导就地过年，她也并不打算回家，闲来无事，我们一起去了老街，从湭河旁的老牌坊走下台阶时，她举起手机拍照，“老街还真漂亮。”

想起过去每次去老街，都是匆忙绕过，见惯了的景便不认为是景了。朋友却欣喜异常，一路小跑到河边，非要循着河走，大戏台前面的砖地上，三三两两的人们搬着凳子晒太阳、聊天谈笑，地道的陕西方言听得朋友入神，偶尔逮住几个词就急忙问我：“忙太了，太了是什么意思？”“目乱是哪个目？”“么麻达，几个意思？”我笑着解答，她听完还再学一次，自己乐得哈哈笑。

老街上，灰砖橘瓦、高低错落的仿古建筑沿河而立，在小桥流水的景致中缓缓伸展，两岸的红灯笼古朴喜庆，尽管游人不多，可在岸边公园锻炼的人也不少，踢毽子、跳舞、一派欢声笑语。火锅店里飘出的香气惹得我们流连徘徊不少时间，在火锅与咖啡中纠结到底要去哪儿，后来还是进了咖啡馆。靠窗坐下，她笑着，之前刚去念书时，总觉得与繁华城市相比，家乡什么都显得落伍过时，以为去了之后再也不想回来，可真到了择业的时候，又自然想着要离家近一点了。在更好与更安心之间，虽犹犹豫豫还是选了后者。

“也对大城市充满期待，艳羡别人高档写字楼间的体面端庄，但还是觉得离家近一点的地方，可以生活得更有底气。”她说。我看着坐在对面的她，平静温和，想起她念书时的努力用功，即使工作后也不放弃深造，那种与生俱来的韧性和做事持久的恒心，想来是在哪里都会过上想要的生活吧。突然想起好妹妹主唱秦昊的新书《常客》里面写的话，“我们在他乡得到成长，变得让自己更满意，也变得不再害怕承认自己平凡。但只有回到最初的地方，才能明白，这些年内心的转变与成长。”

有时候想想，人生的际遇真是神奇，以前从没有想过离开家的那些人，去了北京、上海、广州、南京、杭州、厦门……而拼命想要逃离的最终却踏实安稳地留下来了，但仍然各有各的不甘和成长，出去的人惋惜自己回不来也难融入，而留下的又遗憾一眼能望到头的无聊与无趣。但朋友却解释得好：“故乡不能给予的勇气，他乡也不能。你所依靠的始终都得是自己，小时候梦想仗剑走天涯的你，长大之后有支撑这些梦想的能力了吗？何必求全责备，总该好好修炼自己。”

夜幕降临时，我们走出咖啡店，整条街都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明灿灿的古建筑与湭河相依相伴，置身其中，人也会得片刻宁静。朋友笑着：“不是苏轼都讲了吗？此心安处是吾乡。我们至少获得了这份安心。”

对，至少得到了安心，可也不能停止努力。毕竟，过得好不好这件事，其实与在哪并无多大关系，重要的是你得始终保持着积极乐观、向上向好的心，长久自省、自律，尽力活成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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