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寻迹玉蕊花□阎建滨

十几年前，与玉蕊花结缘，一直放心不下。从史料得知，玉蕊花在江苏镇江有，一年前驱车前往，停留一日未能找见，怅然而去。不久前，有幸受邀到镇江讲座，竟然寻到了它的踪迹。

讲座的最后一天，陪同我的是镇江市旅游协会秘书长蔡晓伟先生，他对镇江的名胜古迹烂熟于心，给我讲了镇江不少脍炙人口的故事。无意之间，聊起了唐代的玉蕊花，一下子勾起了我十几年前的情感。

唐昌公主是唐明皇李隆基的四女儿，下嫁给薛锈。据说，唐昌公主打算开元十六年（728）八月十九嫁张垍，阴差阳错，她的姻缘临时改成了她的八妹。八妹是宁亲公主，所嫁的张垍是唐初名相张说的次子，在开元十八年担任卫尉卿，后任驸马都尉，也是一位诗人，与李白、杜甫都有交往。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次阴差阳错，至今不得而知。从史料看，后来唐昌公主在同年的五月六日嫁给了另一位公子薛锈。薛锈虽不是宰相之子，也属于皇亲国戚，是唐睿宗女儿鄎国公主和外戚大臣薛儆的儿子，与唐昌公主是姑表兄妹；薛锈的妹妹乃是太子李瑛的正妃。这种千丝万缕的关系，维护着皇家的地位，也护佑着唐昌公主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没想到大祸竟然会降临到唐昌公主头上。开元二十五年（737年），也就是唐昌公主婚后的第九年，唐明皇宠爱的武惠妃为了使自己的亲生儿子寿王李瑁立为太子，诬陷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与驸马薛锈谋反，于是玄宗一日杀三子，驸马薛锈被流放，至蓝田驿又被赐死。于是，唐昌公主命运突变，成为了寡妇，心灰意冷，遁入唐昌观一心修道。唐昌观位于唐长安城108坊的安业坊中，是坊中一处风景幽静的地方。唐昌公主爱花有名，玉蕊花据说是唐昌公主手植；每年春季开花，香味四溢，白天闭合，晚上绽放，成为闻名唐长安城的一道风景，每年玉蕊花开观赏者络绎不绝。许多唐代达官贵人、文人雅士、诗人，都写过关于玉蕊花的诗词；元稹、白居易、严修复、司空曙等人都有佳作。写得最好的当属刘禹锡，他在《和严给事闻唐昌观玉蕊花下有游仙二绝》写道：“玉女来看玉蕊花，异香先引七车香。”玉蕊花的香，让刘禹锡写绝了。

唐昌公主植玉蕊花的地方，叫安业坊，就是今天西安南郊九锦台社区所在地，位于南二环以北、朱雀路以西、在著名的小雁塔附近。十几年前，我为九锦台挖掘文化遗存时，发现了安业坊中唐昌公主玉蕊花的故事，喜爱得不行，也曾策划举办过“玉蕊花开九锦台”等文化盛典，陕西的文化大咖贾平凹、肖云儒、钟明善等都曾到会挥毫泼墨。“玉蕊花开九锦台”也一度声名西安，可惜玉蕊花的真容我一直未曾见过。

也许玉蕊花真的与我有缘，能在十几年沉睡的记忆里再度唤起，一时犹如初恋，心还怦怦跳。非常感谢镇江的蔡晓伟秘书长，他也是学中文出身，文人惜文人，知我所爱，于是主动驱车，亲自陪我赴南山招隐寺寻找玉蕊花的踪迹。镇江，古称润州，当年唐代李德裕曾在这里当过刺史。李德裕是李林甫的次子，唐武宗时任宰相。玉蕊花就与李德裕有关，据说是李德裕发现了两株玉蕊花，送到了京城长安。当真如此，那玉蕊花的源头就找到了。

镇江毗邻南京，周边有扬州、常州、无锡、苏州等知名城市，著名的景点有“三山一渡”，金山、北崮山、焦山和西津渡。山不高，实际就是丘陵山包。南山也是如此，风景如画，满眼秀丽。镇江寺院众多，金山寺、甘露寺、招隐寺等，名声都很大。正如杜牧所写：“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江南春》）。南山最有名的是招隐寺，宋代大书法家米芾父子在此隐居40余载，米芾的书法“城市山林”就挂在山门。除了大书法家米芾，还有两位大名人，一位是《昭明文选》的编撰者、曾是梁朝太子的萧统，在此寒窗苦读十载，留下了享誉后世的一代文选。另一位是南朝著名的音乐家，谱写过《游弦》《广陵》《止息》三部曲的戴颙。此两位，乃“读书人去留萧寺，招隐山空忆戴公”。招隐山不高，却以天下隐士而名扬四方。

拾阶而上，玉蕊亭就在半山腰。招隐山的亭子有四角亭、六角亭、八角亭，每个亭子都不同，足以看出南方建筑巧匠的妙处。走近玉蕊亭，有些激动，匆忙赶上几步。亭中有一碑文，这样写道：“相传唐朝时期，招隐山中有两株玉蕊花，每逢花开，香飘十里，花朵奇大，呈半透明水晶状。皇帝甚爱之，移至宫内，但不久凋零。为纪念此花，润州刺史李德裕捐资建亭，名为玉蕊亭。”这时，陪同我的蔡晓伟先生告诉我，他大学毕业后工作的第一站就在招隐山。玉蕊花的故事充满了仙气，唐代李德裕后来在武宗时做了宰相，玉蕊花很可能就是李德裕移植到都城长安的。怪不得晓伟先生这么热情带我追寻玉蕊花的踪迹，原来他也是玉蕊花的痴迷者啊。这时，年轻的女讲解员还为我们讲了玉蕊花的三绝：一是半年开一次花，二是花呈半透明水晶状，三是花香能飘十里远。

在返回西安的高铁上，一同赴镇江的马郗蔓女士对玉蕊花也十分好奇。她百度了不少关于玉蕊花的生物学资料，得知我国海南的儋州七里古村就有玉蕊花，日本的冲绳也有此花，而且将照片给我看。那花开得美丽无比，令我惊叹。唐长安城，竟然能开出这么奇葩的花来，大唐的土壤该是多么的深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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