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儿黄 ■贠靖

霜降过后，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又到寥廓江天万里霜，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闲暇之余，暂且搁置案牍，走进山间、田野，拟或是楼谷深处寂静的街巷里去，满目鎏金，恍若经水流年，不经意间就走进了一首婉转的诗经里，走进了一幅绝美的图画里。

走着走着，眼前一亮，墙头上探出一枝黄灿灿的银杏，闪闪烁烁随风抖动，让人不由得想起宋代诗人葛绍体脍炙人口的《晨兴书所见》：“等闲日月任西东，不管霜风著鬓蓬，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

循着那一抹亮色走去，一树、两树，仿佛一条金色的腰带在眼前延伸，不知不觉间，就走进了一片银杏林，置身金色的海洋之中。身旁一棵棵高大挺拔的银杏树披满了金色羽衣，在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似成千上万只蝴蝶在空中飞旋。

银杏属稀有树种，又名白果树、公孙树，被誉为树中活化石。

在距离西安市区三十多公里的终南山古观音禅寺，有一棵高30余米，数人合抱的银杏树，据传为唐太宗李世民亲手栽植，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树冠直径达百余米，在一片大殿、禅堂、钟鼓楼、云水寮中，高耸云天，冠盖如云，一棵树如一片林，荫盖了半个寺院，近看片片黄叶满天飞，远观如一抹霞光落入山间，蔚为壮观。

雪肤银杏白，火颊木瓜红。每年十月古观音禅寺都要举办千年银杏祈福禅茶会，数百信众，步入千年古刹内，围坐千年银杏树下，谈经论道。袅袅梵音中，虬枝繁叶间，串串银杏果如紫色玛瑙，不时坠落地上，僧人捡来，于炉上咕嘟嘟冒着热气的瓦罐中烹煮莲子白果茶，佐以百枣、山药、马蹄，其味甘甜醇香，令人回味无穷。

古观音禅寺有双绝，除了银杏树，还有滋养了它上千年的神泉——观音泉。观音泉之水清澈甘冽，常年不歇，不论晴天阴雨，泉水不涨不落，水位永远不变。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树养泉，泉滋树，生生不息，相互共生。传说此泉水可医治百病，方圆百里百姓常来取水，希望喝一口甜水，求得延年益寿。

虽然银杏是裸子植物，没有花被，但它的叶片却在“菡萏香销翠叶残”的秋冬之交，姿如凤舞云千霄，胜似千树万树黄花开。这是生命经历了风霜雨雪洗礼后的绚丽绽放，是一种褪去了春的稚嫩、夏的浮躁，经日月沁润呈现的成熟之美，沉静之美，美得如痴如醉，美得从容婉约，风轻云淡。

云惹低空不更飞，班班红叶欲辞枝，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忽然一片银杏飘落脚下，我弯腰捡起，仔细端详，小巧的树叶如一片薄薄的扇子，一只遗落的羽毛，在指尖上抖动着，翩翩欲飞。

一阵微风拂过，金黄的银杏叶似无数繁星在空中闪烁，飘飘然洒落一地，像一条金色的河流在脚下流淌，走上去，软软的，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美妙的沙沙声中，我仿佛听到了发自大地深处生命的浅吟低唱，那种感觉一直从脚底传到我的心里，心境立刻舒朗起来，伸展开来。

我想，待到来年惊蛰，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时，又是一片新绿绽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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