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的水（外一首） ◎向唐

我已经叛逃

逃离那条汹涌澎湃的大河

众多的浪花兄弟

以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为乐趣

遭遇更小的水就夺过来

更大的河就融进去

遭遇翻不过去的山就随物赋形

绕过去

而我已逃离作为另类的水

我流浪于野草之巅

面向太阳做自由的王

或深藏于婴儿的眼睛

大声啼哭做一颗不谙世事的初泪

在最硬的石头上反复演练

滴水穿石

在最深的眼窝里筑巢

与饱含盐质的水结为兄弟

一个头磕在地上

一起以眼泪的名义

抗议随波逐流的慈悲

观人面鱼纹彩陶盆

奔跑了一万年的火

突然凝固

挣扎着你仍以火的姿势

迎面向我扑来

我惊愕中立定

与你只隔一道玻璃门槛

玻璃墙里

你额头饱满如远古的太阳

你双鱼以为眼你阴阳以为鳍

你被窑火淬炼的线条

硬得像我出窍的灵魂

你鱼一样游动在一只

残缺的彩陶盆上

不跃龙门只跃泥土

溅起象形的文字

如雨如粟

你咬紧牙关直立行走

你在墙里目光炯炯

你说尘归尘土归土

死有时比活着更轻松

浐河东岸西安东郊

正值淡季

我在半坡博物馆游览

以四十元门票的代价

观看那些微笑的脸

游动的鱼

一只彩陶盆为我盛来

万年不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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