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的前世今生 □丁晨

坐落于唐京师长安、今西安市北郊的龙首原上，雄踞着一座被誉为千宫之宫、丝绸之路东方圣殿的唐大明宫遗址。

唐贞观八年(公元634年)，唐太宗李世民为给其父唐高祖李渊消暑，张表孝心，择定“龙首原”，建筑永安宫，意求太上皇李渊长永安泰，次年改名大明宫。“大明”一词早见于《诗经·大雅》中的《大明》篇，释意为：“文王有明德，故天复命武王也。文王，武王相承，其明德日以广大，故曰大明。”

参与修建大明宫的工匠，达到数十万人之多，竟然只用一年多时间就完工。大明宫堪称世界上最大的宫殿群，面积大约相当于三个凡尔赛宫、四个紫禁城、十二个克里姆林宫、十三个罗浮宫、十五个白金汉宫。

大明宫作为唐长安城三座主要宫殿（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唐高宗李治龙朔年间、女皇武则天时、唐玄宗李隆基开元年间、唐德宗李适贞元年间等历代，都进行了大肆修葺和扩建。自唐高宗李治起，唐朝的皇帝大都在大明宫居住、享乐和理政，作为国家的统治中心达二百余年。

大明宫规模宏大，东西1.5公里，南北2.5公里，略呈楔形，共有11座城门。丹凤门是大明宫的正门、南门，丹凤门以北依次是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蓬莱殿、含凉殿、玄武殿等组成的南北中轴线。宫内的其他建筑，也大都沿着这条轴线分布。其中，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是大明宫三大殿，正殿为含元殿。丹凤门是唐大明宫中轴线上的正南门，沿用历史长达240余年，其长度、质量、规格为隋唐城门之最，被文物考古界誉为“盛唐第一门”。

含元殿以北有宣政殿，宣政殿左右有中书、门下二省，及弘文、史二馆。而有名的麟德殿，大约建于唐高宗麟德年间，位于大明宫北部太液池之西的高地上。此外有别殿、亭、观等30余所。含元殿是当时唐长安城内最宏伟的建筑。殿前东西两侧有翔鸾、栖凤二阁和通往平地的龙尾道。整座宫殿坐北朝南，居高临下，建筑雄伟，富丽堂皇。

王维的《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云：“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到凤池头。”

这首诗运用细节描写和场景渲染，道出了大明宫早朝时庄严华贵的气氛，和早朝前、早朝中、早朝后三个阶段大明宫皇帝的威仪。大明宫南墙有五个门，正门名丹凤门，位于今自强东路，向东有望仙门和延政门，向西有建福门和玄福门，称为五门。门前东西横街称五门街。“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白居易的《登观音台望城》，说的其实就是这条街（今称自强东路）的繁华。当时百官凌晨早朝，纷纷由西街进入大明宫，提灯笼照明，远望此路好似一条星宿带。

王建的《春日五门西望》，则是描写百官退朝时此街的盛况：“百官朝下五门西，尘起春风过玉堤。黄帕盖鞍呈了马，红罗系项斗回鸡。馆松枝重墙头出，御柳条长水面齐。唯有教坊南草绿，古苔阴地冷凄凄。”当时两侧御沟的石堤上栽植垂柳，官员们乘着黄帕盖鞍的马走过，路上扬起一阵尘土。这里有斗鸡的、卖艺的，非常热闹。

唐玄宗李隆基时，斗鸡、歌舞、舞马、百戏等成为宫廷经常进行的享乐活动。唐玄宗晚年耽于享乐，导致“安史之乱”。持续了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乱，使大唐江山风雨飘摇，唐王朝日渐衰败，几至灭亡。王建七律《春日五门西望》，即是一首讽刺唐玄宗荒淫误国的诗篇。

唐僖宗广明元年（公元880年），黄巢率领农民起义军攻陷洛阳、长安。僖宗李儇逃命成都，黄巢在丹凤门上击鼓六十通，自号为帝，宣告大齐国建立。黄巢年轻时曾到过长安，屡次应试不中之后，写下了《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对于黄巢而言，长安就是他理想的彼岸，这个彼岸的焦点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大明宫。正如他另一首《题菊花》诗所描述那样：“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黄巢军与唐军交战三年，使得大明宫遭经第一次焚毁。黄巢起义失败后，唐虽对大明宫在内的长安城进行过修复，然而唐昭宗李晔乾宁三年（公元896年），凤翔、陇右节度使李茂贞率军攻入长安，一把大火，又使修复努力“扫地尽矣”，大明宫又遭经第二次焚毁。

唐末最大的割据势力、节度使朱温（即朱全忠），唐昭宗天复元年（公元901年）率军攻入关中，控制了唐王朝的中央政权。唐天佑元年（公元904年），朱温下令彻底废毁长安城和宫殿，此为对大明宫的第三次焚毁。这次给已经破败不堪的大明宫以毁灭性的打击，至此大明宫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1957年，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开始对埋藏在龙首原上的废墟遗址进行考古勘察和发掘。1961年，大明宫遗址被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此后，一系列考古和保护、展示工作有序开展，揭开了大明宫遗址保护利用的新篇章。

2005年，为了能更好地保护和展示大明宫遗址，西安市开始对大明宫周边进行拆迁改建。2007年，在大唐王朝消亡整整1100年之后，一个宏伟的“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蓝图在西安描绘诞生。2008年开始，丹凤门遗址保护展示工程启动建设，标志着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的建设工作全面展开。2009年9月9日，史诗纪录片《大明宫》在联合国总部首映，开创了中国电影在联合国首映的先河。

2010年10月1日，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在西安北郊正式开园。2014年6月22日，在卡塔尔多哈召开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8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唐大明宫遗址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我曾在一个炎夏时节，两次信马由缰，漫步在偌大的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脚踏着空旷、宽阔的广场大地，抚摸着崭新、滚烫的门楼、城墙，凝视着古色古韵、气魄雄伟的仿真微缩建筑群，驻足在如梦如幻、湖水荡漾的太液池旁，令人不禁感慨万千。

金碧辉煌、格局完整、宏大雄伟的唐大明宫是庄严诱人的，也是神秘莫测的。作为唐帝国的皇宫和政治中心，平民百姓和一般官吏是无缘进入的。大明宫，它既是大唐王朝繁荣鼎盛、雄厚国力的象征，更是唐历代帝王奢靡享乐和争位厮杀、刀光剑影、兴亡悲欢的见证。安禄山叛军、吐蕃异族军、藩镇地方军、李茂贞军阀和朱温反唐军等，攻下长安，都要对大明宫先霸占享乐，再洗劫抢掠，最后破坏焚毁。

漫步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我抚今论古，留下丝丝感怀和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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