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庄，我的家

贾燕燕

近来常常做梦，梦里走了很远的路，却找不到回家的路，醒来后惆怅半天。想念故乡了，想念我出生和成长的那个村子了，想念我左邻右舍的大婶大妈了……

车拐进回村的路，收割过的麦田里尚留着参差的麦茬，新种的玉米挺着细嫩的枝叶，已然成行，空旷田野正一点一点被涂抹上油绿的色彩。

邻居大妈应该快九十岁了，身体还硬朗，我去时她拎着小板凳刚从外面走回家。看见我非常惊喜，叫着我的名字，热情地问东问西。大妈人朴实善良，性格也好，乡里乡亲都爱戴她，我父母在外多年，每回到村子都要去看望大妈。大妈老了，腿脚还好，就是耳朵已不大好使了，要大声说话她才能听清楚。儿孙们都去了县城居住，打工的打工，念书的念书。现在，前院后院盖满了房，却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在跟前。大妈这一生，经历过抗战，土改，文革，生产队直至现在，早把一切都看得淡，看得开，我握住她的手一时默然……

刘家大妈原来住在我家对门，村庄重新规划以后住在后街。我从车里下来，用儿时的称呼喊她声“七妈”，她在门口坐着，与几个年轻媳妇聊天，看见我走向她，犹豫着叫出我的名字。聊天得知，七伯已过世，几个女儿出嫁，逢年过节才回来，唯一的儿子在西安打工，与媳妇和儿女们长住西安。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我内心又一阵感慨……

我看到堂屋堆放了许多新收的小麦，得知今年夏粮丰收了，粮食价格也比往年好，又由衷地为她高兴……

折回来，我去看我家的老屋。已经快二十年不曾住人了，门锁着，隔着院墙我看见父亲栽的柿子树长得枝繁叶茂，却少有柿子。我就出生在这里，在这里度过了虽不富裕但还算美好的童年。在村子里成长的十多年里，我上学读书，并且跟随父母，亲历各种农活。

那时候村庄到处都是土路，每到下雨天，上学的路上有许多泥坑，还常有拖拉机碾过的深深的车辙，上下学的路上要么灌一鞋泥水要么滑倒摔一身泥巴。许多当年的辛苦，现在回忆起来并不觉得苦，反倒觉得有趣。也许，从小干过的农活，吃过的苦，磨砺了我，也使我自觉不自觉地一生向善、向美、向好！

我在村子里走着，向我认识的人和认识我的人打招呼或者过去聊上几句，空气里飘浮着土槐花的香气还有羊粪或牛粪的味道，这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令我热泪盈眶……

按照关中地方的风俗,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是娘家,是娘的家,出嫁以后的婆家应该是我的家才对。作为一个年过不惑的女人，在形式上拥有了三个家，娘家、婆家和自己的家，但最亲最近最难割舍的还是出生和成长的这个村子,这个家。

这里是我的村庄，是我出生的地方，我从小在这里成长，尽管儿时的一切都已变了模样，以另一种景象存在，但是不管我在哪里工作和生活，我的根都在这里，这里有我的父老乡亲，左邻右舍，有我儿时的欢笑，还有成长的记忆。每回到家乡，我的心里就安静许多。

感谢村庄的这一方水土养育了我，感谢村庄的父老乡亲们曾给予我精神上的滋养，感谢曾经吃过的苦、走过的路，使我成为更好的自己！（B）（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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