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皇冠 □胡树勇

驱车西安至汉中高速公路，在一个名叫皇冠的路牌出口处下高速，几分钟后就来到了集镇皇冠，又向前一两分钟就到了下榻的宾馆。

这是秦岭的腹地，倘若把秦岭比作一个人的话，此地应该是肩膀处，比起头顶虽然不是最高，但也离最高不远了。因为这个原因，我来之前就准备了添加的毛背心，下车以后，凉意索索，毛背心正好用上。

今年的秋雨实在多，已经到了十一月上旬，秋雨还保持着九月惯常的习性，绵绵不绝，一点不遵守气候的“潜规则”。延长的秋雨降低了这秦岭腹地的气温，加上本来的高海拔，山外的人无一不感到冬意的深切。

这个名叫皇冠的小镇街道短得像夏天的短裤，但却是时髦的短裤；先前的土墙房没了踪影，方圆几里地也看不到传统的山里人，高速公路的建设让这里完全改变了形象。

交通的状况决定着一地的芳容，即使一个地方从前多么繁华，当一条新的交通线从附近的地方穿过后，原先那个地方的芳容一定会容颜衰减。皇冠未通高速公路之前，离领导它的县城十分遥远，步行一天走不到，坐车也是盘山公路，要大半个时日。

来皇冠的许多人特别喜欢皇冠这个名字，认为生活在这里的老前辈很有艺术眼光，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预见着未来某个时候，皇冠这个小地方会有惊天动地的大变化。我不这样看，封建时代远离县城找这样一个崇山峻岭的秦岭腹地扎营生活，绝对不是想找世外桃源，八成是为了某种原因的躲避抑或逃避。稍稍有点陕南历史常识的人，或者去翻阅一下当地地方志的人，都会知道这个地方在清代曾拥入大量移民。而且，既然皇冠是君主身份的象征，那么以皇冠为名，在从前多少是有忌讳的。因此，我以为第一个把此地称为皇冠的人绝对是个不安分之辈，他不是仅仅用皇冠二字引申出来的顶峰的意思，而是有种挑战管制、占山为王的强烈意愿。从前此地是不是山匪出没之地没有考证，但此地北接长安的地势却是极利于山匪生存的。

无论怎样想象，眼下皇冠这个名字却是极好的秦岭山中的好地名。有一条高速公路，距西安一小时车程，有一叠叠绿树环抱的原始森林，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原生态的小河溪，这里成为休闲胜地，真是天经地义，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是这样的，你站在桥上，眼光从清澈见底的小河溪逆流而上，就看到了近处、稍远处、远处的层林尽染，秋天当然染的是金黄，须诧异颜色染得如此均匀，要感叹鬼斧神工之妙笔，最动人是秋雨里云遮雾流。

别无选择也是这样的，清晨出门，万山俱静，要听山声到溪边，搜寻古意去竹林。

别无选择还是这样的，山中天气变化多端，刚刚还是秋雨滴答，太阳突然穿云而出，笑逐颜开召唤人，人来太阳又钻云雾中。

别无选择还让我臆想翩翩。我估计春天和秋天还不是这里最美好的时节，就我自己来说，我想在盛夏季节来这里，那时，山外酷暑难当，这里一定会从原始森林中、从山谷里输出凉意，那肯定是避暑的佳地。或者在大雪覆盖的冬季在这里冬栖，我觉得这里一定会找到日本川端康成“雪国”那样的感受，尽管没有温泉，厚厚的雪原、雪山、雪谷是能够看到的。

好像有个无声的声音在轻轻对你说，你就安安心心地住下吧！给你一本老书，你可以捧着这本老书，靠在阳台上的椅子上，有心无意地随意翻阅，读书读雨读秋色。或者拿出画册，在林子外边去写生，秦岭是大的，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这可不是骂人。或者拿着相机，随意举着镜头瞎拍，回头一看，瞎拍的片子都是好片子。

真是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情好，还是秦岭的秋色好，是相机好自己的技术好，还是层林尽染的秋色好。

这时候你就得意。原来在乎山水之间也，大不了就是这样的心情。

古人的隐居生活也许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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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西安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