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平凡的日子,街上无车无人,亦无喧嚣。
这是新年后的第二十一天,也是疫情中的大地度过的又一个日升月落。也是我父母持续在岗工作的一天。我本以为停工可以让他们在家多休息几日,却没料到他们的工作,注定了每一个危险的、平凡的、紧急的、严肃的时刻,都需要他们站在一线。他们是警察,最普通的民警,既没有什么高贵的衔号,也没有小说家笔下的戏剧性生活。他们和所有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平凡而充实地活着。唯一不同的是,在每一个佳节或者庆典,他们都不在我身边。在新型冠状病毒肆虐的时候,他们在辖区走街串巷,确认一个个疑似感染者的身份,或者在后勤,寻查资料,做好中转的工作。我与我父亲见面的时间尤其少。近几日来,印象最深刻的,居然是他每次进家门,先是打开门拿起装着酒精的喷壶,再退出门外消好毒后,进屋那一瞬间的情景。偶尔在家里,他已经换了家居服,水杯泡枸杞,一副安静和蔼的中年人形象,却被一个电话叫起,三两分钟穿好警服,又出了门去。我总是在房子停下笔,扯长了嗓子:“又——要——走啊——”他会说:“嗯,名单下来要排查。”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回答:“注意——安——全——”
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我对父亲出去的告别语已经不是“早点回来”或者“下班再见”,而是一句“工作辛苦”,或者是“注意安全”。
我想说,尽管他平凡,但我的父亲是英雄。他是我家里的英雄,是我身边的英雄,是教会我骑自行车打羽毛球的英雄,是打击不安定因素的英雄,也是抗击疫情的英雄。
我总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他和他的同事都是站在一线的,不论是平常日子里家长里短的争吵,还是在暗处滋生的黑暗,他们总是第一个赶到。在无数个黑夜,无数个黄昏,无数个正午或无数个清晨,他们作为“人民警察”,无时无刻地准备着。全民战“疫”的时刻,作为民警,他们收到疑似感染人员的名单,然后去排查名单上的人,看他们是否感染,是否需要隔离。一天统计完的数据往往在晚上七点左右,这意味着每次父亲下了班之后,会立刻再去工作。我见过他们派出所拍的照片,一排的人,有几个穿了防护服,从头到脚的白,更多的人穿着警服,带着口罩,眼神坚定地看着镜头。那个时候我才觉得,我走在路上不用担惊受怕的安全感,我敢于认识未曾接触的黑暗的勇气,我从小被教育的正义感责任感,就是由这些人构筑起来的。
我的父亲,他的同事,是无名的英雄。
纵使他们的名字不是被万众所知,纵使他们的功绩也不会流芳百世。纵使他们没有超能力,可他们就是英雄,我身边的英雄。他们冲在第一线,他们纵使心有所惧也依然前行。他们向来走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警徽里的星星,就是照明的光。我们常会觉得世间熠熠如星辰般的人物才叫得上英雄,才智过于爱因斯坦之属,勇武过于西楚霸王之辈,忠诚高于诸葛孔明之类,才叫得上英雄。宛如茨威格写的那本《人类群星闪耀时》中的星群闪耀般耀眼,刻骨铭心,青史留名,才叫英雄。可是我身边的英雄,我的父亲——一名普通的人民警察,他们也是星星,就在我们的生活中,散发着温暖而坚定的光,始终温柔地亮着灯火。而受到光辉照耀的我,衷心地敬佩他们,感谢他们,感谢这些无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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