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土刷墙过大年

□朱百平

年前打扫卫生，清扫和粉刷墙面是必须的。可在上世纪80年代前，乡下没有乳胶漆、涂料，甚至连白灰也没有，拿什么粉刷屋里屋外的墙面呢？不知从何时起，在我老家鄠邑区，家家户户都学会了用白土刷墙，刷出的墙面虽没有白灰、涂料刷的那样白，但也会使人眼前一亮。

说来也巧，老家近20个乡镇（现在叫街道，下同）里，唯独我家所在的五竹乡能挖出白土。这些白土与一种黑土伴生，上黑下白，土质非常贫瘠，不利于农作物生长。为了改良土壤，我们乡各村每年冬季都要去别的乡镇拉回黄土，或者等人上门用黄土换走白土。每到腊月，常能看到别的乡镇的人步行十余里，用架子车拉着黄土来、换回白土走。

作为一种“稀缺资源”，白土埋藏在地下一米五到两米多深，挖取难度大，弄不好还会破坏耕地；唯有平整土地时，方能在生产队的主导下，利用土壕选点挖掘。挖白土选点很关键，选好了能铲到白土，选不好白费力气。白土挖出后，本村本队的群众将其打成胡基，垒在自家大房的屋檐下，以便随时取用。刚挖出的新鲜白土，可直接用水泡后使用；若是用白土打成的胡基，那得事先敲碎，泡在大盆里，待到几小时后全部泡开才能使用。

我们村的人一年要用白土刷墙三次，分别是在年前、农历七月会和十月会前夕。年前刷墙是在祭灶后的腊月二十五。每到这天，村人一大早就忙开了，大人搬大的、重的物件，孩子们搬小的、轻的物件，屋子里包括箱子、柜子、农具以及厨房里的盆盆罐罐等，都要一样一样地搬移到前后院堆放。等东西都搬移完了，泡在大盆里的白土也化开了。只见大人们用毛巾把头包裹得严严实实，先用绑在竹竿上的笤帚将屋里屋外的墙面清扫干净，然后用细绳子扎紧袖口，以防止仰面刷墙时白土水灌进衣服袖子里。

仰面刷墙可是个苦力活，一来腊月的水冰冷刺骨，二来脖子吃不消。就这样紧赶慢赶，从室内到屋外，刷完前后两面超大的檐墙，怎么也到中午两三点以后了。刷完墙，腰酸腿疼，但活还没完……前院后院的东西，一件件咋样搬出去还得咋样放回原位。等家里的东西一一归位，墙面也风干透了，屋里屋外雪白一片，让人颇觉欣慰。

现如今，土木结构的瓦房变成了砖混结构的楼房，刷墙也早已用上了涂料和乳胶漆等更好的材料。白土没人用了，白土刷墙也成了历史，现在不要说城里人，就是村里的不少年轻人也不知道这档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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