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神”手里艰难“取”样 西安科学家吉尔吉斯斯坦湖泊科考侧记

西安市科学家在严苛的条件下坚持科学研究并顺利取样。（由受访者供图）

■记者张潇

中国科学院地球环境研究所苟龙飞等科考队员，前不久从西安出发，赴吉尔吉斯斯坦参加西风带高原湖泊科学考察。经历多种艰险，他们总算获得了3根岩芯，搞清湖泊沉积物深度约450厘米，基本完成了岩芯钻取任务，为第二次青藏科考冰前湖泊沉积研究奠定了基础。

据悉，本次科考的主题为“青藏科考：西风-季风历史演化及协同作用”；未来5年将基于西风、季风纵横断面的科学方案，在青藏高原5大综合考察研究区开展系统的黄土、石笋、湖沼、树轮等材料的广泛调查采样。

直面冷酷凶险的自然

-30℃的极限生存考验

吉尔吉斯斯坦位于中亚，在帕米尔高原和天山之间，是一个多山的国家，境内约85%的国土面积为山地。苟龙飞介绍，科考队员从该国首都比什凯克出发，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路程约600千米，多为山路），最终到达本次科考目的地-恰特尔湖（chatyrkol）。根据当地的天气预报，恰特尔湖地区将在一周后有暴风雪。

恰特尔湖（chatyrkol）位于中纬度干旱的中亚地区，是研究全球气候变化动力学，特别是研究亚洲季风系统、西风带以及西伯利亚反气旋相互作用的重要窗口之一。其位于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纳伦（Naryn）东南部，紧邻喀什地区，位于西天山山麓，是吉尔吉斯斯坦境内第三大内陆高山湖泊。湖面平均海拔3530米，湖区夏季最高温度24℃，冬季温度低至-50℃，湖水主要来源于夏季山岳冰川融水，湖水微咸，是典型的冰川供给高原湖泊。

本次科考队中方科考队员苟龙飞、徐阳、陈晨、张玉红、张润，一起驻扎在距离湖边3千米处的吉尔吉斯斯坦牧民马厩里，这里既没有电，也没有网，好在雪水可以融化作为饮用水，并且找到了一个可以用已冻干的马粪作为燃料供取暖烧饭的简易火炉。科考人员和吉方协助人员共十个人生生挤进这唯一的避风港，相互温暖。虽然他们事先准备了简易帐篷，但营地晚上的温度低至-30℃，无法使用。在这绝美的冰川湖泊附近，科考人员与外界暂时失去了联系，必须直面冷酷凶险的自然。由于海拔较高，这里雪水也只能烧到约88℃，做饭只能到半生不熟。多年的野外经验帮助了科考人员，他们事先带来的已经灭菌的罐头和面包，可以保证队员们不会因为食品不熟而生病。队员们都明白，在失去联系、语言不通的高原，生病意味着什么。

跳冰湖顶暴雪

取样遭受重重险阻

苟龙飞介绍，由于湖边全部是沼泽地，汽车无法通行，在距离湖水还有500多米时，科研团队只能人力往湖边运输设备，用血肉之躯背着上百斤重的铁板、支架、钻杆、重锤、气囊向水边运输，一次又一次在齐膝盖的泥沼中挣扎。整整一天，平台终于搭建好。

由于湖泊等深线极缓，平台搭建好后，下水又遇到了严重阻碍。苟龙飞介绍，他们一般用皮划艇连接平台来拖向指定地点，然而这里湖水太浅、太缓，皮划艇发动机的螺旋桨会被水草死死缠住，无法正常工作，湖心远在十公里处，但寸步难行。又一次，科考人员只好跳进已有薄冰的湖中，一起推着平台前进了100多米，腿已经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冻僵，头上却冒着汗。第四天，科考人员计划拉长皮划艇与平台的绳子距离，让平台停留在原地（浅区），皮划艇先进入深水区，然后再带动平台。苟龙飞和Kamchybek博士（吉方科学家）齐心协力，一起下水拖动皮划艇前进。为了保持平衡，两个人手挽手在水中走了大约一公里。

由于山谷风的影响，只有早晨和中午风小，下午风浪巨大，因此科考人员每天都必须早早地从马厩中起来，和时间赛跑。在早晨的迷雾中寻找平台，克服了高原缺氧、食物冻硬难以咬动以及夜晚对暴风雪的忌惮，科考人员终于完成了抛锚固定、测量水深、计算进尺深度等准备工作，开钻由于平台过于老旧，经历了绳索缠绕、铁索断裂、抓手滑脱等一系列故障后，科考人员最后总算获得了3根岩芯，总计湖泊沉积物深度约450厘米，基本完成了岩芯钻取任务，为第二次青藏科考冰前湖泊沉积研究奠定了基础。

采样回程再次遇险情

团队协作挣脱“死神”

预报的暴风雪即将来临，表层沉积物的采样工作开始了。由于表层沉积物比较分散，科考人员决定分头行动。苟龙飞和徐阳开皮划艇去采样；陈晨带领其余队员快速拆卸平台。

表层沉积物样品采到了，但科考人员却遇到了麻烦——皮划艇开得太远，未能在山谷风起前回来。风起后，风雨飘摇的小皮划艇在惊涛骇浪里挣扎，一个浪花过来，船里已经小半船水，冰冷的湖水湿透全身。苟龙飞说：“当时脑海里闪过所有一生的瞬间，有懊悔、不甘和遗憾，但最多的是惊恐。我们压抑着绝望，一边用截开的矿泉水瓶拼命舀出湖水；一边分析出午后是山谷风下沉时间，湖泊中心风浪应当最小。随着热差的减小，风浪也小了下来。小船汽油已经不多，科考人员马上调整路线，朝着最近的湖岸驶去。在距离湖岸一公里处，汽油耗完，小皮划艇停了下来。队员用冻僵的身体，靠着信念，拿浆划向岸边，每一次的划动都只能让船产生微小的移动。突然，远远看到队员们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心中又充满希望。”

原来，岸上的队员很快拆完平台后，一直拿着望远镜在关注着，帮忙想办法。天黑之前，科考人员到达了岸边，最终从死神手中拿回了样品。经历过这样的风险，苟龙飞等科考队员还是非常乐观地说：“至少这里的风景非常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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