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的铁路

袁余良

故乡的东边有一条铁路，它北起省会西安，南至重镇余下，故名“西余铁路”。这条铁路修建于20世纪50年代，给沿途群众的生产生活带来了巨大变化，也给我留下了许多快乐的少年时光。

那时候，村子的东边设立了“显落车站”，开通了西安至余下的往返客车，方便人们出行办事。记得第一次坐火车，是我十岁的时候。那天，母亲早早就起床了，因为家里没有钟表，列车八点到站，我们一早就赶到火车站，站台上已经有很多人了。母亲紧紧拉着我的手，怕我走丢了。可我总是挣开她的手，跑到铁路边溜达。终于，远远地就听到了火车汽笛雄浑的鸣叫声，“呜……”拖得长长的巨大声响过后，逐渐看见明亮的车灯，犹如巨龙的眼睛一样寒气逼人。

“来了！火车来了！站远点，火车来了！”母亲拉紧我的手，不停地叮嘱，“记着，上车拥挤，别松手！”我点点头，盯着火车驶来的方向一动不动。顷刻之间，火车驶入了车站。黑漆漆的车头喷着冒腾腾的热气，四个大红色铁轮在摇臂的带动下在铁轨上慢慢滑行，“咔嚓、咔嚓”声震撼有力，而且不时有热气从侧面喷射出来，显得威武神秘。“快上车！”我这才一个激灵，在母亲的帮助下快速登上了火车。

我们在靠窗处坐下，朝窗外一看，树木都显小了，地面的东西似乎都缥缈起来。不一会儿，列车启动了，长鸣的汽笛声响起，伴随着有节奏的排气声，火车奔往县城车站。窗外的田地、小河、树木和庄稼飞速闪过，我坐在车厢里，感觉自己都威风起来了。后来，我去县城办事、到省城做买卖，都因这条铁路而得以实现。

那时候到西安的火车票是六毛钱，去县城是一毛钱。就这样，母亲也只带我坐了那一次火车。后来的记忆里，都是和她沿着铁路步行往返县城，因为这也是通往县城最短的距离。每过一个村庄，母亲就给我讲这个村子的名字，还有一些有关村子的故事。

到了春夏时节，铁路两边茂盛的草丛成了我们放羊的好去处。很多农户家里养着羊，除了让孩子喝羊奶增强体质，还能卖羊羔补贴家用。放羊的都是我们这些娃娃，把羊拴在铁路两边的树上，我们就围坐在铁路边玩扑克牌或者捉蛐蛐，还有人带一枚铁钉放在铁轨上，等着火车过来给它碾扁了，成为一个玩具小刀。“呜……”老远就能听到火车震撼的汽笛声，我们赶忙看好自家的羊，千万不能出事。到了傍晚时分，每只羊都吃得肚儿溜圆，我们也是玩得痛快，开心回家。

秋天的雨季过后，我们会到铁路两边拾地软。那里野草茂盛，是滋生地软的好地方。地软是什么东西呢？它有着黑褐色的外表，软软的手感，成片状生在草丛里，关键是它的味道好、营养价值高。母亲用地软给我们包包子，那真是香啊！

如今，城市化的进程迅猛发展，听说将来会把村东的铁路改建成城际轨道交通，更好地服务群众。但愿这一天早点到来，我们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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