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残疾人乒乓球运动纪实 我要飞（22）

□卢戎

2004年春天,衡新带着队员们在西安训练,备战在埃及举办的世界轮椅乒乓球公开赛。当时队员住在一楼,训练大厅在二楼,衡新要在训练前后把重残的孩子们背上背下。

一天,衡新照例背着李倩上二楼训练,突然两腿一软,“扑通!”他双膝跪倒在台阶上,疼得不敢动了,额头上立即渗出豆大的汗珠。李倩要求下来,可衡新摇了摇头,用足了所有的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咬牙把她背上了二楼。之后几天,膝盖的疼痛丝毫没有减轻,衡新去医院检查,他得了比较严重的关节炎,队员们心疼极了。

吃饭的时候,衡新要给五个行动不便的孩子打饭,菜、汤、面食在不同的窗口,他就一趟趟来回跑,饭全部盛好端在孩子们面前时,好多人已经吃完了。

这样的画面在往后的日子里无数次上演。他想起最初有人告诫他的话:宁肯教十个健全人,也不教一个残疾人。他深深地体会到其中的滋味,但他不能放弃。

每次比赛结束返程时,衡新至少提前40分钟到每个队员房间收行李,先把他们的行李一趟一趟搬下楼送上车,再把队员们一一抱上车,随后再把轮椅卸了搬上去。到达目的地后先安装轮椅,再把队员抱下来。

这样的搬运算是家常便饭了,虽然累一些,但只要留出足够的时间就可以完成。最可怕的是有时间限制的搬运,他们永远也忘不了那被称作“8分钟极限挑战”的“夺命历险”——

2006年3月,参加完南宁的全国锦标赛,教练组留在南宁开会,队员们自行返回。而衡新带的是轮椅运动员,返程没人照顾根本不行,他放心不下,请假全程护送队员回家。

返程没有直达的火车,需要在鹰潭站转车。列车到达鹰潭站的时候,已是半夜一点多钟,春寒料峭的夜里,队员们在站台上冻得瑟瑟发抖。

衡新心里隐隐地不安了:以前虽然也经常外出打比赛,但从来没有转过车。这次列车只停靠三四分钟,队员们要顺利上车,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再次上车如果还在他们下车的2号站台肯定没问题,但火车若在1号或者3号停靠,就要穿过地下涵洞和几十级台阶,麻烦就大了!衡新去打听了一下,想落实转乘的火车在几号站台,列车员说还不确定,进站前8分钟会有广播。

8把轮椅,8名腿脚残疾的孩子,8个背包,如何在8分钟上车呢?“8”这个中国人很喜欢的数字此时充满了莫大的危机!如果赶不上火车,这么多孩子深更半夜滞留在寒冷的车站上该如何是好啊!

衡新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作出了周密部署:一旦换站台,要分三段转移,由顾改拄着双拐先下到2号涵洞等着,衡新把行李和队员一趟一趟搬过去,让她看着,张变在原地负责看管。等搬完这一段再到1号或3号涵洞,然后再上到站台。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倒计时,衡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家也越来越紧张。突然车站的喇叭里传来:福州方向来的列车进6道,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

天哪!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6道在3号站台!

衡新立刻发话了:“按照刚才的计划,抓紧时间去3号站台,先下2号涵洞!”说话间,他背起一个队员,向台阶跑去。此时出站的、进站的人群混杂在一起,拥挤不堪。他从人群中艰难地穿行,不时被人挤个趔趄,好不容易下到2号涵洞底,放下队员,又跑着返回台阶。把东西搬下来后,再从2号涵洞向3号涵洞一趟一趟地转移。

当顾改上到3号站台,刚拿到衡新搬来的第一趟行李,列车就呼啸着进站了!8分钟已经用完了,衡新顾不得想太多,背起队员和行李,一趟趟跑,在这个初春寒冷的夜里,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他跑得越来越快,他在与时间赛跑,也在与命运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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