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 都有一座山峰

□小尧

唯有我们觉醒之际

天才会破晓

破晓的

不止是黎明

太阳只不过是一颗晨星

——梭罗

前几天我从西安出发,独自登了一趟太白山,手机里的计步器显示两天里徒步行进了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好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回到家缓和了两天。虽然身体的知觉渐渐恢复,但内心还停留在那片云上之境。

太白山是秦岭山脉的主峰,也是青藏高原以东的第一高峰,海拔将近四千米,从西安出发并不远,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人到了自然环境中就会变得安宁,这已是我第二次去太白山,上一次还是五年之前,太白山有一种吸引力,让你会选择再次出发走走曾经的路。

抵达山下时,已经接近正午,偶遇波光粼粼的河面与河边嬉戏的人们。上山之路,可以选择缆车或者步行,科技的进步,让缆车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天圆地方,步行需要将近四个小时的路程。现代都市交通愈发便利和快速,使得人们变得懒惰而不加珍惜生活的乐趣,既然来了,在身体可接受的范围内,应用脚步去体会。

山里雾气弥漫时,有一种幽蓝色的神秘感,深邃而宁静。走到一半,原本晴好的天气变得阴沉,下起了雨,那时安静的只有雨声,越往高处走,雨就下得越大,随之风也呼啸而来,上山之路变得困难。也许路上本就是风雨交加,重要的是走好脚下的路,保持平常心。

雨中的太白山如临仙境,沿途偶遇了两个小哥,一个来自江苏,一个来自西安,同是独自出发,路上便结伴而行。旅行当中人与人的距离感会减小,可能几句话大家就可以相互认识,也不会过问对方的过往,但人在城市中对待陌生人都会刻意保持距离,将自己包裹。

四点左右,过了自然保护区,乌云渐渐散去,云层蔓延开来,眼前层峦叠嶂。大山面前,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山是真实的,人却不一定。选择在小文公庙留宿一晚,看明天的日出,之前来过的经验,即使夏天,山上的温度还是很低的,带件保暖棉衣是必不可少的。

山上没有酒店,每个停靠点只有简易板房与架子床,一个房间可容纳将近二十人,不分男女,按床位收费。晚上房间住满了人,或是情侣,或是朋友,或是同学。来到这里,每个人好像都变得更加孩子气了,看见了美的风景都会叫起来,很开心。天一黑,大家便早早上床休息了,等待第二天五点多的日出。

第二天醒来时,推开房门就像步入到不知是几D的电影里,美的虚幻不真实,像站在浩瀚的宇宙间,是恒星的孩子,那些曾困扰你的人情世故离得好远,站在广阔的地方,心境就会扩大。

每次看日出的时候,内心是随着太阳一起跃动的。二十多年里,看过的日出数得过来,这种记忆会融入到血液里。日出的美丽也正因为短暂而特别,如果长久便会失去美,生活也因为某个瞬间的感动与幸福而显得美丽,偶尔高兴时要珍惜并记住那个不易的幸福感。

进入自然保护区之后,因为高海拔,山上并没有覆盖绿色植被,一路茫茫石海,想起托尔金笔下的中土世界,原始而美丽。我们在此穿梭着,任何一块石块掉落都可以致命,脚下又是万丈深渊,人是如此脆弱与渺小。行走的过程中并不是征服一座山峰,只是在征服自己的内心,直面自身的软弱。

早上九点多到达大爷海,湖面清澈碧蓝更像明镜。在西藏,一般将湖称为错,而这里则称为海。这里的水不需要人工净化便可直接饮用,用水瓶装了些,纯净且甘甜。湖边还有些小石屋,想起梭罗的《瓦尔登湖》,将物质降到最低,回归到最原本的自然之中,深深地扎入生活,简单再简单。他说一个人越是有许多事情能够放下,他越是富有,人生如果到达了某种境界,自然会认为无论什么地方都可以安身。

行进在拔仙台的道路上,道路并不好走,由一块块大石组成的路。好奇问同行的人,登山明明就是花钱买罪受,为什么人们还会来。有人说应该是寻求精神的满足感吧!这个时代,人跟人的价值观是存在差异性的,一些人在无限的物质欲望里寻求满足,而另一些人选择了生活上的苦行僧。

一路行进,除了不同的风光也会遇见不同的人:修行前来的师傅们,带着宠物愉快出游的家庭,也有独自行走头发已花白的老人,他们背后都有着不同的经历与故事。

同行的小哥一路都在拿着袋子捡垃圾,山上行进本就是耗费体力的一件事,他还要不时弯腰去捡,一路上捡了好几袋子。他说之前登山也会这样做,很多微小的行为是会一点一滴影响身边的人与改变环境的,需要用行动去传递。后来看到一些随手扔垃圾的人,就好想上前去制止,所以请大家上山时备一个垃圾袋,山上并不像城市里,随时都有清洁人员,所扔的每一个垃圾都需要靠自然去降解,但塑料是无法降解的,当你领略到大自然带给你的美丽时,也请温柔地对待她。

接近中午时,到达了拔仙台,这也许并不是太白山的顶峰,更像山的一个点和人们内心的一个点。也正因为有这个点的存在,我们才会有行走的信念与力量,重要的不是抵达,而是我们所选择的路。行进过程中,放弃很容易,坚持很难。屠格涅夫说:“一个人的个性应该像岩石一样坚固,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建筑在它上面。”每个人生来个性都是不完美的,成长中需要被不断塑造,痛苦往往会让我们变得更加清醒与充满韧性。

距离第一次来太白山已五年时间,五年,不长不短,好在一切都在变化。我羡慕那些生命力旺盛,时刻保持好奇心的人,活着无非就是多看看不同的风景,走走不同的路,遇见些不同的人,听一些不同的故事,最终剩下的就是你的经历。等老了的时候,平和且丰盈,不留太多的遗憾,这才是最宝贵的吧!也许再过五年,等到三十多岁,我还会再来,那时候又是另外一个自己。

一只船孤独地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寻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

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将要直面的

与已成过往的

较之深埋于它内心的

皆为微沫

——莱蒙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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