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迹 父爱永恒

都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水，有父母的庇护，我们便有了温暖的山水田园。与母亲的温柔细腻不同，父亲的形象更加坚毅；与母亲的苦口婆心爱唠叨相比，父亲更多时间都在沉默。什么是父爱？是下雨天宁愿淋湿自己，也要为你撑起的那一把伞；是为了让你看得更远，奋力把你举过头顶的那一双手；是别离之时，“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的叮嘱……

这爱仿似大海，包容而壮阔；这爱仿似呼吸，细腻而清晰。

在父亲节即将到来之际，让我们用文字寄语对父亲的爱，愿天下所有的父亲健康幸福!

父亲跪草的模样

◎吴克敬?

没人能够拒绝自己的生日。

所有的父亲，都是以娱乐自己身体的方式，播种下自己的血脉，要母亲来孕育生养。母亲妊娠反应，想吃酸，吃了就吐；想吃辣，吃了也吐；想吃甜，吃了还吐……母亲一点办法都没有，母亲只有忍，忍得自己一天天变，变得大腹便便，变得臃肿失形，变到十个月时，咬牙忍痛、扯断头发、抓破手心，诞生出一个新的生命。这个新生命，紧攥双拳，紧锁双眉，紧闭双眼，高声大嚎，似乎要拒绝他的出生，但这由不了他。

所有的新生命，到这个世界上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哭没有用，攥紧拳头、锁紧双眉、闭紧双眼都没有用。母亲生下了他，他就得好好接受，好好活，活给母亲一个样子看。这是所有母亲的期望，也是自己艰苦奋斗的一个目标。然而，没人知道自己给母亲活得满意不满意？自己给自己活得满意不满意？通常情况下，满意不满意，都要装出满意来。

是个什么样的装法呢？

千姿百态，各人有各人的装法。但过生日这一方式，是大多数人喜欢的一种选择，似乎不这么做，就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生育了自己的母亲。

还有没有别的方式，来纪念自己的生日呢？答案是肯定的，有。但是一定不会很多，如我只见识过我的父亲，以跪草的方式，来为自己庆生。

“人生人，吓死人！”

十月怀胎的母亲，在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过去，因为婴儿脐带绕颈，或是胎位有问题，就一定导致母亲难产，进而使母亲丧命。听说父亲的降生，就使父亲的母亲、我的奶奶受了一次大罪，从傍晚开始预产，一直熬过长长的一个晚上，到第二日快中午的时候，才艰难地生产下来。因为这一缘故，父亲在他生日的时候，从不招亲戚，也不待朋友，拒绝一切热热闹闹的宴席，拒绝所有快快乐乐的活动，黯黯淡淡地独自过一个生日。

甚至是，父亲还拒绝参加他人快乐的生日活动。

父亲说了，自己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因此，到了父亲生日的时候，他会背起个竹编的大背篓，到自己的麦草垛子上，扯回一背篓麦草，背回家来，在张挂着父亲的母亲——我的奶奶的画像前，铺开来，跪上去，给画像上他的母亲、我的奶奶，磕上三个头，点上一炷香，然后就静静跪在麦草上，要喝水了，把水端到他跟前，他跪在麦草上喝；要吃饭了，把饭端到他跟前，他跪在麦草上吃……父亲是抽烟的，不是现在的香烟，而是农家汉子自种自收的老旱烟叶子。平常的日子，父亲的烟特别紧，一会儿装一锅，一会儿装一锅，点着了，吧嗒吧嗒，烟笼雾罩，可在他跪上麦草时起，就不再抽了，他忌了口，到站起来前，动都不动他的黄铜烟锅。

作为男丁，我小的时候，在父亲跪在麦草上时，自己懵懂，挨着父亲也会跪下去。但是父亲不让我跪，他会抬手拍打我的脑袋，把我赶开，让我到炕上去睡觉。我是没有耐心的，很快就会睡去，而父亲坚持跪着，不能打瞌睡，不能睡觉。

父亲从傍晚时跪下来，面对他的母亲、我的奶奶，在麦草上要跪整整一个晚上，天明了还不起来，还要跪着，安安静静地跪着，一直跪到早饭吃罢，快近中午饭的时候，才活动着他的腰身和膝盖，慢慢站起来收拾铺在他的母亲、我的奶奶画像前的麦草……一年一年又一年，直到父亲去世，他在他生日这天，不改样子地都要跪在麦草上，给他的母亲、我的奶奶跪着。

父亲说他这是跪草。

我见到父亲跪草的次数多了，到现在想起他跪草的模样，仿佛一尊铜铸的雕塑，印记在我的意识里，是那样的虔诚，那样的隆重，绝不是热闹地、快活地给自己弄一场生日宴可比的。

父亲之所以跪草谢母，那是因为他的母亲、我的奶奶，就是在一背篓麦草上生下他的。

这就是传统俗语的“落草”了。那个时候，没有现在的妇产医院，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几乎都是在自家炕脚铺着的草堆里落生的。

我父亲是这样的，我也是这样的。

我受了父亲的影响，时至现在，年已约过六十，也不着意给自己弄个生日宴什么的过一过。但我远离了故乡，身在大城市的西安，却也不能如父亲一般，在自己的生日，以跪草的方式感谢纪念母亲对我的生育之恩。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就学着父亲的样子，在我西安的书房里，独自一人，来读一个晚上的书。我坚持着这个习惯，至今已有四十多年了。后来，我舞文弄墨，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还有点儿收获，与我生日之夜，苦读狠写是分不开的。

去年冬尽的日子，我于我的生日之夜，开始了我的一部长篇小说的写作。我愿我的母亲，像她诞生了我一样，给我力量，赐我智慧，帮我怀胎，诞生出我的长篇小说来。

父亲和“耀州瓷”

◎商子秦

作为文化人，家中免不了有点陈设，我家中摆设最多的就是耀州瓷。之所以特别钟情于斯，不仅是因为耀瓷被誉为“中国古代北方青瓷的代表”“宋代刻花青瓷之冠”“巧若范金，精比琢玉”等等，更因为其中有着一段关于父亲的故事。

耀州瓷的产地在铜川。小时候，父亲在铜川工作，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回到西安家中。我知道父亲的工作单位是陶瓷厂，记得父亲也曾带回过烧制的精美小茶壶一类，于是从小我对瓷器也有了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哥哥子雍和子周年龄大一些，假期都曾去过铜川黄堡小住，大概由于我年龄小，父亲没有带我去那儿，所以我对父亲的工作和铜川的环境，的确是一无所知。

几十年岁月沧桑。奇妙的是命运竟然让我和耀瓷密切结缘。先是认识了许多铜川的文化人，后又和其中数位成为同事或挚友，他们中就有卓有成就的陶瓷诗歌诗人和耀瓷研究专家，还有人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铜川陶瓷厂工作过。尽管父亲离开陶瓷厂已经多年，但他们还是常常听厂里老人手们说起我的父亲……

这时，曾拥有过历史辉煌，后又一度失传的耀瓷，在各方面的重视下，也已经重新研制成功。唐宋时期的耀瓷精品不断出土，成为国宝级文物。就在铜川的黄堡镇，还建起了恢弘的耀州瓷博物馆，耀州瓷成为铜川的名片，凝聚三秦大地的自豪。

也是在这时我才知道，早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父亲在铜川工作时，就默默地独自对耀州窑进行考察和研究。父亲并不是陶瓷方面的专家，更不是专业的考古人员。但出于自身的文化素养和积累，出于对耀瓷这一瑰宝的热爱，也可以说是出于一种文化人的自觉，在日常的生活中发现了古窑址的端倪，在精心考察和研究的基础上，撰写成论文《耀窑摭遗》，寄往了远在北京的国家级权威考古刊物《文物参考资料》。很快，论文在刊物上得以发表，黄堡镇作为古耀州窑遗址，得到了更多专家的认同和重视。父亲对耀瓷的考察和研究，还曾影响了当时的年轻陶瓷工作者，为他们之后研究耀瓷，提供了借鉴。所以，父亲被称之为是“自宋代耀州窑衰落以后，第一位以专业的眼光和水准，对耀州窑的历史进行发掘、研究，并且有成果的文化人”。

耀州窑研究专家、耀州窑博物馆原馆长薛东星研究员写道：“（商子雍）其父并不是专业文物工作者，但凭借自身的博学和鸿志，成为“耀州窑考古发现第一人”。这在中国古窑址的考古研究历史上也十分罕见！但遗憾的是，这段挥之不去的史实早已淡出人们的视野，甚至是当今的学界。在弘扬传承耀瓷文化的今天，我们不能忘记曾经对耀州窑发掘研究保护作出贡献的先贤，更不能忘记“耀州窑考古发现第一人”的商剑青先生。”

面对耀州瓷，我深深怀念父亲。

且从俗语读父爱

◎陈仓

人性恒定，人情近似，至亲莫过父子，女儿对父母最贴心，儿行千里母担忧，父牵挂，符合人性与人情世故的习俗、法则、礼数，古今中外差别不大，诸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唱妇随等等。西周的古典礼教在古老的中国深入人心，礼数与习惯深入世俗生活，其中“亲亲父为首”的理念与规则经过高台教化内化于心，经过千百年实践外化于行。因为有宗亲文化沃土，近20年来，在舶来的节日中，父亲节几乎没有争议的本土化、经常化。有关父亲节、父爱、亲子关系，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实，普遍认同的人伦共识还是有的。言为心声，人类有关父爱的基本共识全在日常用语之中，其重不堪忍受，其轻不堪承受，孰轻孰重，冷暖自知。

俗话说，父爱如山！其重重于泰山，其高高于喜马拉雅，其大大于昆仑山系，父与子的厚恩深情，亲密无间，难以言说。众所周知，山有靠山，俗称家庭背景，一般而言，所谓父爱如山，多指靠山、祖荫，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三代享福，五代蒙恩。在成王败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亲密无间，人际关系边界模糊，责权利关系混乱的宗法社会，作为父亲，光前裕后是家族责任之一，封妻荫子是家庭责任之一，是天下父母心的最大夙愿。如果子孙不贤不能不智不肖，坐吃山空，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父辈的毕生努力付之东流，或枉费心机，或遗祸子孙，一切归于无常。父爱之山亦如人间众山，山外有山，这山看见那山高，邻家饭香，别人家孩子贤能之类攀比，比比皆是。父爱之山并非全是福荫无边的绿水青山，特殊情况下，还有突然喷发，株连九族，祸及子孙的火山，有父债子还的孽债，有进退两难的刀山，有被迫的子承父业，勉为其难，有压顶要命的承重泰山。福兮祸兮，焉知所以。

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此反思来自夙兴夜寐、含辛茹苦、栉风沐雨的生活重压，来自担惊受怕、悲欣交集、刻骨铭心的生命体验。养儿方知父母恩，反言之，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少年不知愁滋味，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父母日夜操劳，尽心尽力，无怨无悔，任劳任怨，无私无畏地供养儿女时，儿女一般不会感知阳光空气泉水一样的父母恩情，父母之恩如阳光一样温暖而无足轻重，如空气一样清爽且轻薄无代价，如免费的山泉一样无代价，父母俗念之重，儿女俗情之轻，由此可见一斑。历经沧桑之人时而感慨，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子孙做马牛，实乃世事洞明少牵挂，人情练达无挂碍。

社会学第一定律：人在情境中。亲子关系是重要的社会关系之一，父子关系无不打上时代的烙印，“拼爹时代”尤其如此。三十年前有个流行俗语曰：“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一则民谣曰：“一等爸爸不说话，二等爸爸打电话，三等爸爸把钱花，四等爸爸求人帮，五等爸爸土里挖。”这些现象大概可能是“拼爹时代”的发端。以应试教育竞争型人群分级和“二代型”阶层固化为缘由，有流行俗语曰：“有个好脑子，不如有个好老子。”与此同时，国产“四大名爹”与“四大坑爹”横空出世！这些现实案例印证一个古老的俗语：“溺爱似猛虎，爱谁谁受苦。”

2011年，经合组织发布一项报告，对比了发达国家的社会流动性，报告结论指出，“人们很难从较低社会地位流动到较高社会地位”，这一规律在全世界大部分地区皆然。2013年7月，一篇《你的爸爸是谁？》的评论在美国媒体上刊登，引发热议。文章称在美国要成功，必要因素是拥有成功的父母，直指“拼爹”现象在美国盛行，而要实现“美国梦”并不容易。这些言论所指的“成功”与“地位”多为权力和财富，但是，在非特权社会，基于文化艺术科技贡献和道德品质的社会荣誉不可能继承，基于才华和能力的尊贵无法代际传承，只能靠个人奋斗。权贵可世袭，富贵可继承，尊贵无法传宗接代，否则，文化教育科技事业不必有，大学科学院不必设立。诺贝尔奖不存在老子英雄儿女必然好汉的事例，文学界不可能有老子为儿子代笔的“写二代”，大师级父母留给后辈儿孙的，除了有限的知识产权和虚幻的自豪感，什么都不会有。

我父如师

◎赵院刚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而对于我来说，父亲用亲身行动教育我，是我品格养成的老师。

父亲是名退伍军人，我小时候他就经常给我讲当兵打仗时的故事，讲过去那个年代的艰苦，以及现在美好生活的来之不易，我也耳濡目染，希望长大后能像他一样当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记得有一次过年我外出玩耍，回到家，看到父亲手里拿着一个玩具冲锋枪笑盈盈地向我走来，说：“儿子，看爸给你买了啥！”“枪。”我高兴地叫了出来，这是我在过生日时许的愿望——要一把玩具枪，没想到父亲一直记着这件事，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父亲平时话不多，但是做人做事很认真，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做人一定要脚踏实地，不能想歪点子”。小的时候我家里不太富裕，父亲退伍后就转业到乡里的计生所工作。在那个年代，计生所的工作虽然繁忙，但也有机会“赚外快”。有一次他外出执行任务，一名超生家庭的人员想塞给他500块钱逃避政策，当时的500块比他三个月的工资还要多，但是他没有要，最终把人带回了所里。后来他跟我说，把人安全带回去就是他的工作，不能因为家里贫穷就收受贿赂、知法犯法，更不能因一时的贪念让自己后悔一生。

我上高中后因为学业比较繁忙，所以只有学校放长假时才能回去，当时爷爷奶奶还健在，每次回到家，父亲总会带我去看望爷爷奶奶，送点吃的、用的过去。有一次，奶奶生病需要住院，但是救护车进村不方便，父亲二话不说就背起奶奶跑到了村头，把她抬上车后也跟着去了医院，在病床前一直守着，直到奶奶出院才回家。

父亲兄妹四个，他常说，父母养大他们几个孩子不容易，“别人家再富也没给过一口饭吃，自己的父母虽然穷，但是也辛苦把我们兄妹几个拉扯大了，这份恩情一辈子也还不完的。”而这也是我这辈子最牵扯不断的感情。

在品格塑造方面，父亲就是我的表率，他用实际行动让我懂得了对待工作和生活应坚持的态度，让我明白了做人做事应秉承的理念。现在父亲年龄大了，每次回家，看到他斑白的双鬓和银白的眉发，我都忍不住慨叹，也想要替他分担更多责任。

父亲渐老，而我渐长，年轻一辈就该接过老一辈的接力棒，把父辈们优良的品格传承下去，也让我们在学习和磨砺中逐渐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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