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翠能否湿人衣

西安市高新第一中学 高一年级 李菁菁

踏着风去寻找秦岭，寻找久违的那一片翠色，寻找秦岭的呼吸。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远处曲折的山径古道上，是谁的脚印叠着谁的脚印？

我自然希望是我的脚印叠上王维的脚印。此去秦岭，为的是寻找王维的那一身青翠湿衣。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我轻吟着他的诗，眼前便有了一幅画：他是在山路上，而山路在秦岭苍松翠柏的无边浓翠之中。

但画面终究是幅画，我需特地也穿一身素裳去才能切身感受得到。

那么，试登秦岭。虽然没有木屐，但这布鞋也足以沾上一路的青木草香。

我在等，等那件湿衣。素衣虽是在绿中，欲湿却久久不湿。向山腰下一望，也不知哪里来的一排排刺眼的灰白毫无美感地点缀在山脚的葱绿之中。那是些毫无诗意的栖居，它们好像来势汹汹，正气宇轩昂地向我这半山腰上“进攻”。指不定哪块牌子上还写着“未完工”或“正在施工，请绕道而行”的丑陋字样，那是它们进攻的口号。

站在山腰的茵绿中，正值酷暑时节，我看着那些“进攻者”不禁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去看我的衣衫，心猛得颤动了一下，王维的湿衣是什么时候穿在我身上的？

再仔细一瞧，是点点泪水滴落衣衫上。原来湿了人衣袖的，尽是辛酸。衣衫上不见翠色，它也许思念王维去找他了。

仔细听：叭嗒，叭嗒……湿了谁的衣襟？

湿了秦人的战袍。这曾是他们誓死捍卫的河山，他们曾唱着“赳赳老秦，赴我河山”踏过每一寸土地。而如今歌腔有些变调，沉痛在变了调的歌声中添了泪花。那泪水滴在金盔铁甲的战袍上的声音，并不动听。

回望秦岭，回望这山腰依旧还有些翠色的可爱，心里便有一些安慰。趁它们还没有被“进攻”，除了欣赏与赞美，我们是否应该做些什么。

好在我已经听到挖掘机械的声音，那是我们自救的声音。一排一排别墅倒下的震耳欲聋，竟比泪洒衣襟动听得多。

清辉的月色洒下，翠色在夜中变得更加深，我还是努力想踏着王维的足迹。

纵然是“素衣青未染，泪先湿人衣”，但我不曾后悔。也许在不久的将来，等我再踏上秦岭时，便真的能叠上王维的足迹，真正感受到“空翠湿人衣”了。那时候，我就要穿上那真正用翠色染下的湿衣向别人炫耀：“看，这是我的秦岭。”

才刚刚微微挑起笑容，随风踏进城市喧嚣之中，不禁又皱起眉来。灯红酒绿正值时，愁今后，空翠能否湿人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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