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冬日的风杨贤博

老家在秦岭之巅，冬天的风多，风大，风冷。

从长安出发，上绕城东行，漫天是雾霾，很重，能见度不到500米的样子。车开得很慢，眼前飘着冬雨，冬雨的感觉很冷，在玻璃上罩着，不时地开雨刷，雨刷也费劲，眼前就模糊了。身边不断有大车鸣笛而过，索性打开双闪，停路边用毛巾擦玻璃。路标也变得模糊，没注意就过了去蓝田的岔路，只好前行，从另一个出口。

雾霾越来越严重，特别是伴着冬雨，眼前就一团漆黑，眼睛变得多余。再次把车停下，开着双闪，下车擦玻璃，擦了又能咋样，待上车，又是模糊不清，我只好在高速的最边沿慢行了，真是后悔不该回去，车在高速上又无法调头呀，谨慎慢行，只能向前。就这么三五次的下来，三五次的擦拭，总算行驶到了蓝田王顺山的出口，紧张的心情总算松懈了点，一路上呀，真怕有车追尾，我就完蛋了。还好，总算出了高速。

国道上车子毕竟少了，凭着往昔对路况熟悉的感觉，一路向前，直至进山，眼前的雾霾不那么严重了，我松了口气。这是开车以来，我见过最严重的雾霾，在冬雨中能见度最差的一次。今夜的西安，一定在雾霾的笼罩中……

回乡，是我近十年的常态。就这么来来回回奔波，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无奈自己的这种生活，因为一份工作，也因为西安有家有亲人的牵挂。

按照工作计划，明天要给某村的香菇产业基地投运一台400千伏安配变，前些日子，该安装的设备基本安装完成，明天计划供电。这类工作并不新鲜，在干了30年的工作生涯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没有干出什么名堂，只是在不断提高技术水平，施工工艺和供电质量。的确，当坚强电网在故乡的大地上形成一个网，确保着每一个客户用上放心电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当年那种全村灯火通明的景观却在消失，人在不断地离开故乡，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人都往城市里拥挤，城市的灯火越来越明亮甚至于五彩缤纷，灯火辉煌。走在空旷的村子，我感觉从未有过的冰冷。

入冬的风吹在脸上如刀子，我穿着加厚的工作服，站在村子香菇基地里看那些电杆，电杆也冰冷，孤零零地立在旷野中，没有一丝温度，冬雨带着风不断袭来，杆子也湿淋淋地流着雨水。我不知道明天是一个什么天气？以往昔的经验，今夜绝对是一场雪，是一场大雪。

雪总是在夜深人静时袭来，让你再睁开双眼时，这个世界已经变得银装素裹。冬天总这么冷冰冰的到来，让整个消瘦的山地失去往昔的色彩，掩盖了所有的枯枝败叶与肮脏，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寂静与冰凌。

回到房子，房子还算暖和，前后的窗户被窗帘掩饰得严严的，空调在不断响动，制造着暖风，地上放着电暖器在加热。烧一壶开水，泡了一桶方便面，这是我经常的生活。礼拜天单位没有人，其实平常也少有人，只有值班的在营业厅忙碌着电脑。

院子里确实冷清，这个楼是我看着建成，在热火朝天、激情高昂地规划着未来的管理，二十年过去了，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改革深入的变化而变化着。人过四十，岁月也变得沧桑，一切也在消失，也许有一天我的离去将伴着这个曾经的机构一起消失。人类就这么不断在发展在变化，犹如村子的消失，人的消失，声音的消失，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陌生的身影越来越多……

风很大，带着哨子的疯狂，掠过窗前，玻璃发出嘣嘣的响动，窗帘在微微蠕动，犹如人在呼吸，肚皮在鼓在收的感觉。

我煮了壶滇红茶，茶很香，杯子上飘着甘甜清香的气，我翻阅着我的《向上流动》，感慨着当初出书的激情与写作的夜以继日，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夜很静，窗外有数栋楼房，却没有一丝灯光。十年前这所房子建起的时候，这里依然是一片上百亩的玉米地，每年的夏季绿油油一片。十年后的今天，建筑了十多栋移民搬迁房子，房子都有他的主人，但很少有灯火辉煌时，最多是亮过三五家人。

一天就这么一晃而过。看天，就知道到了年底，好也一年，瞎也一年。时间在不断流逝，我几乎感觉自己在不断变老。人生苦短，该珍惜的学会守候，该放弃的顺其自然。珍惜当下，活成属于自己的自己。在已是减法的年轮中坦然着，思考着，漫步着……

夜深人静，镇子上空落落的寂静，几乎连狗叫的声音都难以听见。不远处的电杆上，一盏路灯朦胧地映着冰冷的光，雪花在灯光下飘零着斜斜的影儿，而我，安静地倾听着一场灵魂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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