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喝过的苦水 □刘兴汉

上世纪30年代，我生于长安西边的一个村庄。我先后在本村初小及附近村庄的高小上学。在家里和学校食用的水都是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家乡的水质好，那时我不知道井水还有甜水和苦水之分。

1947年初，我高小毕业后到离家约六里路的斗门镇小学补习，食宿在一个亲戚开办的粮店里。斗门镇街道在地势较高的地区，附近农田在低洼处。第一天，我在粮店喝白开水、吃饭，就觉得饭和水里有一种苦涩的怪味，没有家里和以前在临近小学搭灶时吃的饭香。我问姑父：“为什么粮店的白开水味道苦涩，面条吃着不可口？”姑父对我说：“娃呀，你不知道，斗门镇街面上的水是苦水，我们喝的白开水和做饭用的就是这种水。泡茶才到农田里打来甜水烧开，泡茶喝着香。”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井水有苦水和甜水之分，初次尝到苦水的味道。

1947年8月，我来到位于西安早慈巷的陕西省立西安一中，参加他们举办的暑期小学升中学考试补习班，同来的还有其他两位同学。我们开始上补习班都是从家里背馍，因天气热，两天馍就发霉了，后来就让家里晒干馍蛋带到学校，用水泡着吃。干馍蛋只有用生水才能泡开，然后再换开水泡着吃。不料这里的井水也是苦水，味道苦涩，馍难以下咽。后来，我们从家里带些盐、醋和油泼辣子来遮苦涩味，就这样度过了四十天的补习期。

补习班结束后，我们从农村来的三位同学考取了在东郊韩森寨原中正疗养院旧址上新成立的西安市二中初中。那时韩森寨还是农村，一片荒野，学校东边有一座万寿寺塔，后来才知道学校建在明万历年间万寿寺的遗址上。学校用原中正疗养院修建的一排排病房当教室以及教职工、学生宿舍，院内有一眼十多丈深的水井。开学报到后，我们住校搭灶，才知道这里的井水还是苦水，喝白开水有一种苦咸味。灶上用苦水烧的米汤不黏，用苦水下的面条、烧的白菜萝卜味道也不香。有的同学用咸菜、有的用辣子来遮苦味。用苦水洗衣服，肥皂也不起沫，洗的白衣服不白。吃苦水时间长了，我们也就习以为常，只是不能喝生水，喝生水会拉肚子。

后来我了解到，西安的地下水，有苦咸之味由来已久，许多地方都是苦水。有一次我途经西门瓮城，看到这里有一口大井，几个人不停地搬动着井架上的四个辘轳、八个桶，向外打水，有许多人来这里买水，我才知道这就是著名的甜水井，心里羡慕极了！解放后，我在西安参加了革命工作，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机关才开始吃上了水质好的自来水，告别了喝苦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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