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忙中偷读书

刘彦庆今年九月，实在是忙，送女儿上大学、筹备阅读文化节、接待幼儿园参观以及招聘员工，等等。忙碌一个月，到月底脑子里一盘点，还是读了几本书。抽空记下来，也算是与读者诸君共享读书的乐趣。

九月上旬，我送小女去大连上学，在西安万邦书店，我和小女各买一本书，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的《红发女人》和日本作家石黑一雄的《远山淡影》。我在《红发女人》一书的扉页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2018年9月5日送褒儿上学，夜宿西安，过大兴善寺，上万邦书店购此，结账时见有许多情趣闲章，遂盖节令章（白露）一枚于扉页，末尾留“万邦书店”印。

帕慕克的书，从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我的名字叫红》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他的语言风格与叙事格调，甚至迷恋奥斯曼帝国的细密画艺术以及伊斯坦布尔风情。以至于关注他，到后来出版翻译的每一部作品如《我脑子里的怪东西》《纯真博物馆》等，都读过。

《红发女人》一书，咋看名字，并不起眼，以为是另一部《西西里的传说》，但我知道帕慕克在他的小说世界里一定会有惊喜。果不其然，这部描述俄狄浦斯情结传说与现实的三部曲小说，真的没让我失望，戏剧情节与现实冲突，青春期骚动与成功者的忏悔，人生与理想，主人公“我”——杰姆，因为想再看一眼小镇那个演戏的红发女人，不顾井下受伤的打井师傅的性命，逃离小镇回到文明世界求学想实现自己的作家梦。可是，一个成功的房地产商却活在半辈子的噩梦与忏悔中。直到某一天，“我”的叛逆激进的、与红发女人一夜情的儿子亲自将“我”也推下了那口枯井。这一切的原罪，始于什么？从小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书中从第二部开始，文中屡屡出现菁言妙语，如：

——现代人是消失在城市森林的人，这就相当于没有父亲。实际上寻找父亲也是徒劳的，如果认识一个现代的个体，他将无法在城市喧嚣中找到父亲。

——幸福时光中，不时会有一件小事倏然释放出我灵魂里的阴暗。

《红发女人》一书是我在西安开往大连的动车上和在旅顺寄宿的几个夜晚读完的，尽管鼓荡着虾皮味儿海风的校园很美，大海的落日渗透无尽的诗意，小镇居民畅游大海的幸福生活令人向往，但在旅途中邂逅一本好书，才是最最不舍的风景。

九月，我读的第二本书是铁锁关初级中学何峰老师的《野菊花》。该书语言质朴、情感真挚，许多故事，似乎是就发生在自己少小求学、青年时期刚参加工作时，以及老家农村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生活零距离，语言零距离，情感零距离。这或许是容易产生共鸣的一个原因吧。

说实话，我第一次读《野菊花》，一上午在办公室读了97页。过后，很长时间无暇问津，直到有一天我处理完手头的杂事，再从案头打开翻阅时，《酸菜香肠》《竹缘》《寻找癞蛤蟆》《老T》《四个馒头》等小文，让我产生了重复再读一遍的欲望。尤其是读到《酸菜香肠》一文中，林旺在乡村小学教书，一个穿大襟衣服、脚穿解放鞋的老太太背着背篓，来学校送给他一节装着炒酸菜的猪大肠时，忽然我泪流满面……我想起了刚参加工作在一个偏僻无电乡工作两年的一些情景：一个精瘦的小伙子每天到最远的村下乡返回时，多是夜幕降临，经过一坡松树林中的乱坟岗时，为了给自己壮胆，就大声反复背诵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词中的那段“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九月，我读的第三本书是长篇历史小说《苏东坡和他的大宋朝》。女剧作家徐芬木著，阿来写了一个序言。一则我喜欢苏东坡这个题材，二则对阿来的推荐有了一丝好感，三则很好奇一个剧作家笔下的苏东坡又会是怎样一个形象？与林语堂的《苏东坡传》有何高下之分？或许是读该书，从头至尾一直有所期待的缘故。期待我熟悉的人物出场，期待我熟悉的故事呈现，期待我心中的苏轼完美再现……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失望。只是熬更守夜，以至于右眼睛几天不舒服，只好滴眼药水滋润。

当然，书里面有些史实我迄今没读到史料出处，例如“乌台诗案”是作为考察苏杭水利的科学家沈括罗致的；设置了一个虚构的马辉多少有些如鲠在喉；与三王的爱情婚姻奇缘的演绎缺乏诗情画意；宫廷内斗篇幅居多。诸如此类表现一个文化黄金盛世的大纛苏轼，似乎弱了些。有些故事，如苏轼与佛印参禅交游，与陈季常公案“河东狮子吼”，驸马王先召集西园雅集，与刘刘敞兄弟玩文字游戏，与苏门四学士往来……尤其是戏谑麻风病患者刘“大风起兮鼻飞扬”，赠八十张先纳十八小妾“一树梨花压海棠”，惠州羊羯子，与子由的几次相聚、与侄儿书帖等，没有章节，无从渲染，实乃遗憾。当然，书中写到与仁宗、神宗皇帝的纠结，卷入与王安石、张享、吕惠卿等的党争，以及萧、高、向三个太后的恩宠等情节跌宕起伏，饶有趣味。读此书，更激起了我的欲望，待到何年月，我也斗胆猜一猜苏东坡大肚子里容纳的东西…忽然就想起了漂泊年华时，公司司机小哥说他中学同学名叫“舒东坡”，名字是他爷爷起的，学习一塌糊涂，经常挨老师克：“还东坡呢，丢你爷爷的先人！”意欲揣摩苏东坡？说出这话连自己都脸红了：羞先人。

当然，这个九月，我还草草读过两三本趣味书，如德国人写的《耳朵泄露的秘密》，看看一个人的耳朵，便能知道一个人的性格、特长、命运。或许，有些道理。

读书是我的一种生活习惯，尤其是夜读。晚上若不读书，便浸淫在无尽的梦乡，梦境时好时坏，久而久之便觉寡然。或谓，只要醒着，多读几页书，总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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