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语
人们常说,痛苦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
爷爷去世三年了,而时间对于青春的我,却过得很快。这三年,我大学毕业,去了中央电视台工作,又考研回到西安,继续求学。从南到北,不断迁移,回到家乡后,心理上感觉离爷爷近了一些。三年的时间里,无论离故乡是远还是近,我始终不能忘却这种痛苦以及痛苦带来的内心深处的撕扯。
我常常梦到爷爷,梦到他摸着我的头,问我的近况,我也如实禀报。奇怪的是,梦里的我仿佛还是个小孩子,还想让爷爷背着我,我便可以向小伙伴炫耀:我有个好爷爷,谁也没有的好爷爷。
同样的梦时常萦绕,梦中的爷爷亲切而慈祥。直到今年七月的一夜,梦里爷爷笑着对我说:“孩子,我陪了你很久了,今天我要真正离开了,很高兴和你做一世祖孙,咱们来世继续啊。”
我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从梦里哭醒,起身披衣长坐,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三年前。那时离教师节只剩两天,井冈山上秋意初生,云淡风轻。刚上大三的我,作为校学生会主席在团中央井冈山青年干部学院学习。得到爷爷病危的消息时,刚举行完结业仪式,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半个月前我向爷爷离家跪辞,竟是今生与爷爷的最后一次对话。我日夜兼程赶到医院,穿上隔离服,进入ICU,爷爷双目紧闭着,已不能说话。我不停地呼唤着爷爷,想用这种声嘶力竭的方式让他睁开眼看看我,却没有成功。在我回到他身边不到半天时间,爷爷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他深爱的世界和亲人。
风吹渭水,秋叶飘落。
爷爷终究没有和我说只言片语,但我知道,他一定有话要给我叮咛,而且,他也一定知道我回来了,他在病床上用最后力气呼吸的两天,就是在等我回来!
我无数次地设想,如果他能和我说话,会说些什么。或许是一些叮嘱,或许是表达他对我的爱,或许是让我不要哭。但他终究还是走了,在这一吸一呼间离开了我,却换成另一种方式,在梦里陪伴我、关心我。这似乎是一件更加痛苦的事情,每当我在半夜惊醒,我才知道,我真的无法再拥有和陪伴爷爷了。
安顿完爷爷的后事,父亲整夜整夜不睡觉,把自己锁在书房,给爷爷写诗来寄托哀思。我给爷爷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他的很多手稿,里面有从我出生起他就开始写给我的寄语。字里行间,他亲切地叫我“亲孙孙”“金墩墩”,他告诉我要为家尽责、为国尽忠,他希望我能懂得感恩,善待每一个人。原来,从我是个小婴儿的时候,爷爷就把这些想要告诉我的话融进了我们的生活里,一点一滴。
爷爷是一名工程师,参与过国家某型歼击机的研发工作,后来又成为一名教师,这样的双重身份让爷爷自我童稚时便对我悉心教育。小时候,父母工作忙碌,已经退休的爷爷专门从乡下赶来,用一块木板自己刷漆当作我的小黑板,重新拿起粉笔教鞭,担任我的课后老师。爷爷讲课风趣幽默,不时用俄语来调节气氛,现在想想,那时候他面对我这个正处在顽皮阶段的孩子,一定也很头疼。当时我家对面是图书馆和陕西科技大学,爷爷不会英语,便每天早上带我去陕科大晨读,遇到不懂的问题,他也会拉着我向那些大学生提问。提问完后,他还一定会叮嘱我对哥哥姐姐们说“谢谢”。
爷爷喜欢带我去图书馆,他永远坐在我对面陪我一起看书。很多年后,当我坐在西大图书馆里学习时,便会猛然想到那一个个落日的下午,一位老人坐在年纪尚小的我的对面,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透过满头银发,落在我面前的书上,映射出点点金色的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阳光的味道和爷爷丝丝的汗味。在我印象里,这就是知识的味道。后来的很多年里,每当我专心学习时,我总能闻到这个味道,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夜。
三年来,我生怕爷爷会忘记这些事情,便把自己取得的所有成绩都放在爷爷的灵前。我获奖的作品、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和发表的每一篇论文,静静地摆放在父亲“中国新闻奖”获奖证书的旁边,一起向爷爷汇报。
三年过去了,即使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爷爷离开我的事实,也没法说出“爷爷,你一路走好”这样的话。
我一直以为,爷爷的离去,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他活在了我的身体里、灵魂内。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
你是那颗星星
我是你旁边的这颗星
我的整个轨迹是被你影响的
即使有一天你这颗星星熄灭了
它变成暗物质
它变成了看不见的东西
它依然在影响着我的轨迹
你的出现永远改变着我的星轨
无论
你在哪里
爷爷已经完全影响了我,他教会我做人要正直善良,要甘于奉献,要担负责任,他教会我要懂得感恩,要珍惜当下,要成就自我。所以,每当我做对一件事,每当我取得一点小成就,这其实都是爷爷的人格魅力和生活原则的另一种展现。这些东西,是无法离开也无法消磨的。我用他教会我的人生信条去走我人生的每一步,就像爷爷背着我,走下坚实的每一步!
时至今日,我依然可以说,是爷爷在背着我,我也可以向所有人炫耀:我有个好爷爷,全世界最好的,谁也没有的好爷爷。
爷爷,现在的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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