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捉青蛙

●金琳

1961年夏天，家乡被水淹，人们的生活陷入饥寒交迫的处境，在地里寻野菜的人们就像找寻活命的珍宝，跋涉一天，用来盛野菜的竹篮里才漂浮着少得可怜的一点野菜，挖野菜的过程，看到了被水泡的庄稼地里有青蛙，开始捕捉回家煮着吃，八岁的我也是其中一名。青蛙见到人就发抖，为了保命，把土地撬开薄薄一层皮，钻到下面藏身；饥饿的人们很快发现了青蛙这个藏身的“秘密”，可怜的青蛙有的还是没有逃脱被人挖出的厄运。我每次把捉来的青蛙，煮好给弟弟妹妹，看他俩吃的特香，自己却难以吃下一块。一次大雨过后，一大早我就去了地里，用了大半天时间，只挖到几颗野菜，在浅水和田间，捉到几十只青蛙，我的两只小手让水泡的都起了水皱，抬头，才看到太阳早就下了山。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里喜滋滋的，弟弟妹妹看到会多么高兴啊！到家，他俩一齐闹着要母亲快给煮。母亲说：“天太晚了，明天一早给你们吃吧。”妹妹和大弟异口同声地说：“娘，我饿。”母亲看着他俩说：“快睡觉，睡着就不饿了。”母亲让我把青蛙肉放在一个绿色瓷盆里腌了起来。第二天清早，母亲看见盆子空了，青蛙肉让老鼠吃得一点没留。弟弟妹妹哭的很伤心。母亲一把抱起儿子，泪如雨下，腾出一只手，又把妹妹搂在怀里，我趴在母亲的肩上，眼泪湿了母亲的衣服。我突然离开母亲的肩膀，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拉上妹妹，说：“跟我走！”妹妹还在哭着，被拉着出了家门才问：“姐，你拉我干啥？”“让你和我一块儿去地里挖野菜、逮青蛙！”一想到青蛙肉，妹妹来了劲，把脸上挂嘴边的眼泪都吃进嘴里，说：“姐，我拿着布包，再逮到青蛙，都让我看着。”“行。”因为饥饿让善良的我们顾不得青蛙的哀怜，只知道青蛙肉是充饥的美餐。青蛙肉好吃，每次妹妹馋都解不了，令她回味无穷。几十年过去，妹妹来西安探亲从市场上买了青蛙肉，回家腌好，用油炸的焦黄，放进嘴里，再也吃不出几十年前的味道，最后倒掉了。现在我常想到幼年被捉的很多青蛙，都无辜地丧生在我的屠刀下，尽管我没吃它们，有时闭上眼睛，各种颜色的青蛙出现在我面前，每到这时，我禁不住扪心自问：“我一生善良正直，所遭遇的不幸是不是因杀害青蛙做了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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