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车》自序

朱军这是我的第七本小说集，也是第十二本小说类作品。

这样说，当然不是因为写了多少小说而自居（如鲁迅说的以创作丰富自乐），而是在小说创作之路跋涉这些年，也委实写下了不少叙事文字，是一种劳动量的叠加；而且还想说，这一部作品和以前的作品一样，都是日子的积淀，更是岁月的馈赠。

这些年，我居住在古城西面的一个角落，叫明珠小区，现在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方，过去附近有一个明珠桥的，几乎没有人见过，那些见过明珠桥的人，和那座曾经存在的桥一样，早就风流云散了。这里面有故事吗？如果有，那就很遥远了。依稀记得，那座桥和这个地方，过去是郊区，因为在城墙外面，如同而今西安除了城墙里面的部分，大多数区域过去都是郊区，甚至乡村。那么，过去的乡村，而今许多都成为城池，过去的乡里人也进了城，甚至忘记了曾经是乡下人。那么，大城也好，小城也罢，城乡的变化早就沧海桑田，而我们，也在其中。这当然很有故事性，有跌宕，也有情节，只是我们不知道，也不明白；但它们曾经发生过，也曾经演绎得很火爆，最后消散了。——这些，当然也是废话，一如我的叙述，还有我的小说。可是，既然它们曾经发生或者可能发生，那么写下来，也似乎是未尝不可了。

风里雨里的讯息，流淌过，耗散过，如果被捕捉下来，就成了掌故，或者小说，不说也罢。

这些年里（大约七八年吧），我居住在小区里，进进出出，日日夜夜，或上班，或下班，或矗立，或散步，完了就在自己的蜗居斋里，写下一些文字，或者散文，或者小说，乃至诗歌，多是速朽的；偶尔也流传出去，抑或在电台播出，除了让人记住和遗忘，也浪得一点虚名。这些不重要，随风而散罢了。记住的是过程，倒大抵含着悲喜，还有几分愉悦。我先是坐在书房里敲击键盘，写下了几本长篇小说和中短篇小说，后来干脆就搬到了客厅里一侧的餐厅里，用一台笔记本电脑，继续敲击小说，释放着我的文学梦想，也编织着自己的文学故事。这之中，楼下临街的路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由稀疏到密集，再回环起来，成为一片市声。楼下临街的门面房，先是麻将声声，席卷着波涛，再是人去房空，待到某一天下去一看，又换成了一处酒吧，叫灯塔屋。当然，酒吧没有去过，可在日日夜夜之中，我在写着，酒吧在营业，生意也是冷冷清清的，一如我的文名，也一如我们的文化事业，只是觉得有一客观的场所陪伴，有一片日子相随，有一份不无温情或者寂寞的家庭相牵，也就不孤。几年下来，写的人日显老态，奔天命之后又有了新的皱纹；而街道，也在修修补补之中有了不同的地砖颜色；至于行人，那个和我一样散步的中年人，也在炎阳和雨丝中华发渐生，以至于尘满面、鬓染霜了。那个灯塔屋，时开时关，艰难地撑持，这，难道也像我笔下的故事？

但我觉得，作品也好，文稿也罢，都在断续，也都在随着岁月一点点变厚。

这，诚然也是一种收获，抑或和天地神灵的互相守候？

收在这里的小说，有三部中篇，七个短篇，成色怎样，不由我来置喙，还是请读者来明鉴，不说也罢。它出炉了，生存或者毁灭，也就随它。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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