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今年五月，我开始频繁地流鼻血，从最初手忙脚乱地止血，到后来淡定地到卫生间，把头埋进洗脸池，索性不去作任何处理。终于，在反反复复永无休止地止血活动后，某一天，我拿起手机，百度了几个病情关键词。

百度告诉我：这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早期征兆。我在看到这个颇为学术的名词后依然冷静，只是后面的白血病三个字却让我有些晃神。这种号称治愈率最高的癌症，痊愈的可能也仅有20-30%。我瞬间有些呆滞，放下手机，眼泪开始毫无知觉地流下来。我从未感觉离死亡这么近，前一秒还在嬉戏打闹，紧接着却直接收到一份生命倒计时。曾经上课时盯着黑板上的秒针一点点挪动，想着一节课怎么这么久，现在看着太阳，只盼它可以落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当然，这件事也告诉我们，不要随意在百度上没病找病。

去医院检查那天，天气特别好，前一晚下了雨，是一个经历五月燥热后难得的清凉的日子。我坐在医院的花园里等血检结果，花园中心一群老太太在打太极拳，那舒缓轻柔的音乐和医院一种独有的气氛，让人莫名有种静下来的力量。住院部真的很静，偶尔有家属推着轮椅上的病人经过，也是静默无声的。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最初的恐惧了，平静看过所有的检查项目，一切正常。走出医院时，突然间明白永子小姐那句“能活着真是太好了”是经历了怎样一番失而复得后才有的感悟。医院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有无数人在这里降临人世，又有无数人在这里离开。产科与太平间仅仅隔了四层楼的距离，这是我所见对于生与死最直白的描述。那天看到一个医生的动态。她说：“今天又是一台比较大的手术。病人42岁，低位直肠癌。开腹的时候，主刀把手伸进腹腔，发现已经肝转移了。对于这个年龄，这个病，手术对存活年限的意义已经不太大了。无非是给病人一个安慰而已。”

有段时间，家人住院，一天在医院的卫生间，隔着门和窗户，我都听得见里面已经很压抑隐忍但依旧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想安慰她，甚至不需要言语，仅仅是一个拥抱都已经足够。但我最终只是递给她一张纸巾，关好门离开了。能说什么呢，在生命面前，一切话语都显得那么虚伪，那么苍白。2015年有一部电影《滚蛋吧，肿瘤君》，讲述了一个叫熊顿的女孩在与癌症抗争的过程里，以漫画的形式记录下生命的最后时光。影片并没有着重叙述化疗的痛苦，而是以极其阳光乐观的姿态呈现了即使压在黑暗中的生命，依旧充满勃勃生机。“没有走不出的困境，只要抱着坚定的信念和乐观的心态。”“不舒服的时候，忍忍就过去啦。”轻描淡写得仿佛这不是癌症，只是一场普通的感冒。看着这些充满生命力的文字，仿佛依稀可见那个处在生命尽头的女孩，依旧元气满满地冲我们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依旧坚信她会好起来，她会一直像个开心果一般给我们传递源源不断的正能量。然而，她还是走了。生命真的非常脆弱。

姐姐有次回来哭得很厉害，她和老师管床的一个病人去世了。她和老师做了两个小时的CPR，但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个程序。她说，我看着他的心电图慢慢没有波动，变成一条直线。可是明明还有体温啊，我多想再试一次，再多抢救一秒，但我的理论知识告诉我，没用了，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我原来觉得死亡离我太遥远，我还没满十八岁，我的人生刚刚开始，但那些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又哪有什么年龄之分呢？有些疾病患病几率非常小，但就像往广场里扔石子一般，扔中的那个点，即使概率不足万分之一，也就是那个点了。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每一天，都要好好地吃早饭。规律饮食。食物清淡。不抽烟，少喝酒。不喝超市贩卖的饮料。少吃精加工的零食。少吃烧烤，不吃西式快餐。不要大鱼大肉，不要餐餐饱食。每天定量地运动。久坐的时候要站起来活动肩背颈部。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温良恭谨。正直善良。无愧于心。怀有理想。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西安市第一中学高2018届8班 李曼溪 指导教师 罗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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