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走过乌镇

乌篷船上。我终究回到了这里。枯树在冷风中摇，残霞映在彤云里，淡绿的水闪闪发亮，袅袅炊烟从巷深处升起。船夫站在船尾，熟练地摇着橹，惊着水里的游鱼。两旁的石子路上有归家的行人、玩闹的小孩，几位邻居一起在话家常。一切如往常，如三年前我离开时一样。

我随阿婆在乌镇住了十余年，比起“乌镇”我更喜欢叫它“青墩”。仿佛整个镇子被绿所笼罩，置身于清新的小道。在青墩的日子如流水般飞逝，转眼我已离开这里三年了。记忆里，阿婆总是唱着童谣催我入眠；放学回到家扑到阿婆的怀抱里；与邻居的孩子们一起捡石子；和阿婆在石桥上乘凉捡石子大概是童年最喜欢的事情了。一个夏天的傍晚，与伙伴赤脚跑在卵石道上，捡起一个个小石子，竟不小心摔了跟头，裤子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我气得哭了，便回去找阿婆：“阿婆，阿婆，我裤子破了，怎么办啊？”阿婆摸了摸我的头，说：“没事啊，穿一个新的。”我擦擦眼泪，便去睡了。那个夜晚我记得很清楚，会眨眼的星星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上，和一轮亮晶晶的冷月，在茫无涯际的天空中照着空无一人的大地。不知是几时，我被一束亮光照醒，我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着阿婆坐在木椅上，手里拿着针线，放在台灯下，她抿了抿线头，眯着眼睛，将线引进针孔。一次、两次、三次线头仿佛是个顽皮的孩子，故意不跳入进针孔，阿婆嘴里嘀咕：“老啦，眼睛花啦，这点小活都干不了啦。”灼灼的白光照着阿婆已然苍老的脸庞，脸上的皱纹又添了不少，手如干瘪的树皮，粗糙又布满老茧。但她的眼神仍是那么专注，认真的做好每一件事。她终于把线穿进针里了，我看着她谨慎的缝着裤子，生怕有一丁点不合适，她将线穿了又拆，拆了又穿，仅仅是为了一条裤子。我的眼睛湿润了，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流下。

我已不清楚有多少个夜晚，阿婆整夜未眠，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我要离开她了。离开青墩的那天，我乘在乌篷船上，像以往的行人一样，悠悠地划向对岸。阿婆站在曾乘凉的桥上，向我挥手。我漫不经心的回头，看见她拿出手绢拭去眼角的泪珠，直到我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阿婆，我回来了，您又去哪儿了？您不要和我捉迷藏哦。“阿婆”我唤了一声，回应的却只是余音。她去了，静静的去了，悄无声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此心安处是吾青墩。

（西安铁一中学高一M2-1 吴奕佳 指导教师 刘雅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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