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母亲

　　曾经，我很喜欢秋季的小雨。它不像夏天的雨那样热情奔放，也不像春天的雨那样充满生机，而是如针似的细、轻，密密斜斜地飘在空中，犹如笼罩了一层薄雾。

　　然而，在这个周六的下午，坐在办公桌前，听着落水管发出的流水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思绪却游走到了百里外母亲的病床前，满脑子都是对母亲曾经的记忆……

　　那是一九六零年的某一天，一个父亲挑着货郎担，前后的筐子里躺着年幼的两个孩子，身边的小脚妻子紧紧地牵着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的手，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地行走在从河南长葛到西安的火车铁轨上……数年以后，那个小姑娘就成了我的母亲。

　　那是我童年时的一个深夜，当我一觉睡醒，想要撒尿的时候，土窑洞里，煤油灯下，是母亲给我们兄弟姊妹或纳鞋底、或缝缝补补时半明半暗的脸庞。

　　那是我少年时一个夏天的午后，我与母亲在山上拾酸枣卖钱补贴家用。突然大雨倾盆，无处躲避，在一棵不大的杜梨树下躲雨，母亲给我讲“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的民间故事。在我头上虽然有母亲衣衫的庇护，但浑身的湿冷却使我十分懊恼。当我抬起头向母亲望去，她满脸雨滴流淌，却掩饰不住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从此，我不再喜欢夏天的雨。

　　那是我青年时代的一个记忆。农历2000年10月15日，我们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安葬完我的父亲，要返回单位上班。但前一夜的大雪纷飞，已经弥漫了我们小村庄的山河及小路。你用一把扫帚一下又一下，为我扫掉了家门口将近两公里小路上的积雪。当我走完这一段路，踏上积雪转身的那一刻，记住了你双手拢袖、方巾包头、眉毛上挂着白霜、虽略带忧伤但却始终因满足而微笑的脸庞。从此，我的摄影作品中不再有冰雪的场景，不再喜欢大雪纷飞的冬天。

　　七年来，因你生病，一次次生命垂危，一个个或痛苦、挣扎、坚定、不甘的表情，却总不能深入我心，而以上的一个情景和三个脸庞，却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记忆弥新。

　　特别是今年盛夏的一个电话，我知道病魔将您永久地挽留于病榻之上，我率兄弟姊妹六人一次次将你从奈何桥上抢回，就是不能忘记你用一双稚嫩的脚丫丈量了豫陕铁路长度的情境，就是始终不愿将你在我记忆深处的容颜淡化。

　　从此，在我的收入中早早地为您预留了一份超额的预算；从此，在我的节假日中多了一份从单位到医院的奔波。虽然辛苦疲惫，但这是儿子的一份责任与义务，您不必歉意与内疚，因为我的努力换来了与您的一份厮守和陪伴，儿子无怨无悔。

　　母亲，您老了！虽然你容颜沧桑，但美丽依旧。母亲，您辛苦了！虽然你疾病缠身，但你幸福依然。

　　母亲，愿您平安！

　　（作者 刘西平 系铜川职业技术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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