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渠”的遗迹
昔日的浐灞三角洲示意图
这是“腰渠”的遗迹
“腰渠”通过陇海铁路的涵洞
这片高楼所在地是“大桨”遗址
□文/图 张君祥
在浐河、灞河交汇的地方,形成了一块三角洲地带。这里西临浐河,北有灞河,南边是陇海铁路,呈三角状,形如马蹄,旧时人称“马蹄湾”。
鱼米之乡“下八村”
昔日的浐灞三角洲,水清景秀,可称得上是鱼米之乡。这里居住着南牛寺、北牛寺、安邸、东渠、西渠、汪新寨、拐巴路、马鞍桥八个自然村,当地人俗称“下八村”。
这些村庄,基本上都是绿水环绕,树木成林的“水围城”,一派鸭子戏水、青蛙啼呜、白鹭飞翔、莺歌燕舞的自然生态环境。每到傍晚,村子城河里的青蛙好似对唱情歌:“咯哇咯,咯哇咯,咯哇咯哇咯哇咯……”,村民翻译成儿歌:“你娃黑,俺娃白,咱俩换了舍不得。”这里的耕地,很多都是长方形一块一块的,界畔都挖有透水渠。春天,我们可以在渠里摸稻葫芦;秋天,在渠岸边逮蛐蛐;夏天,在渠里洗澡;冬天,在结冰的渠里滑冰。
我们南牛寺村是三角洲最大的村庄,地处三角洲南端,全村分三个巷子,郭家巷和张家巷是东西走向,王家巷是南北走向,村东、村西、村北均有一丈多宽的城河,水清如镜,村民可在城河里淘米洗菜、洗衣饮畜。贴近城河的村民,在城河里养育着鸭子。南牛寺村的耕地地势比其他村高,适宜种植棉花和蔬菜等。
安邸村是水渠最多的村庄,村西旁有一片水域俗称“大桨”(因水域形状如划舟的桨而得名),人们居住得比较分散,各户的房屋,都是以渠水相隔。有人说,正做饭着,青蛙就跳上锅台了。村民按照本村的地域特点,在渠岸边栽种着不少沙果树和柿子树。我常到安邸村盆叔家,折沙果叶子当茶叶。
北牛寺村南、西、北均有城河,汉渠从村中通过,流入“大桨”。北牛寺村的人,喜爱种植蔬菜,尤其是种植的韭菜,远近驰名,城里菜贩子大个老王和老康,经常来村购买韭菜。
位于灞河南岸的郭渠村,由东渠、西渠两个自然村组成。村子村民以郭姓为主,因为渠多而得名。东、西渠的街道,都是东西走向,前门是两丈宽的城河,后门是一丈宽流水渠。三角洲最显著的标记,要数西渠村郭效春家门前城河沿那棵几搂粗的大叶白杨树,足有五丈高,树杈上竟然垒了七、八个白鹤窝,鸟常年在上边栖息生子。
新中国成立后,汪新寨、拐巴路、马鞍桥合并为一个行政村。这里位处灞桥火车站北下,由于修火车路时用土过多,比一般陆地低二三尺,成为凹湿地。村民在凹湿地里插上稻秧,把这里变为稻田,一年四季,能吃上大米,惹得其他村村民眼红。最让我不能忘怀的,是拐巴路村那座土地庙。别看庙小,从雕像到壁画,都是精心创作的佳作。喜眉笑眼的土地爷,坐在一只狼的背上,从他的表情看,就可看出他是一位善良的老者。抗战时期,一对从河南逃难的夫妇,就安身在土地庙里。他们以庙为家,在庙门东侧挖了一个坑,架锅为灶,拾些柴禾,晚上炸油条,白天拿到灞桥火车站去卖。这种生活维持到抗战胜利,他们才返回河南老家。
自然形成三道渠
在旧时的浐灞三角洲内,自然形成三道流水渠。从东向西,东边的那道渠叫“腰渠”;中间的称“大渠”;西边的称“汉渠”。
腰渠起源于古灞桥西侧河堤下边和陇海铁路桥西,顺铁路两旁向西南流淌,至马鞍桥洞子折向端(意正,下同)西,从马鞍桥村中穿过五百米,又折向端南,到东西大路时,又折向西,水流至拐巴路村的土地庙后,再折向端北,直向东渠村流去,在东渠村南100米处,又向端西流去,到了南牛寺村东的旱岸地块时,又向西北方向流去,至长春寺北,流入“大桨”。由于腰渠的两个源头相距短,渠里长着一、二尺长的鱼草,水特别清澈,渠里生长的鱼多为五彩鱼,海蚌的形状多是椭圆形的,翡翠鸟爱在这条渠里飞翔。
大渠起源于灞河南岸的安家村,顺堰堤向西北方向流淌,沿途经上庄、下庄、董家、柴家村后,折向端西,再经申家、马家浆村,直到官厅村北,通过华清公路和陇海线涵洞,流入浐灞三角洲地域,至汪新寨村西,拐了一个弯,流向西北方向,流至南牛寺村东又拐了两个弯,过了通往拐巴路村大路的木桥后,向端西流去,流至南牛寺村北芦苇园西北角,折向端北,经长春寺门前,又拐向西北方向,流入大渠。大渠约一丈多宽,从源头算起,长有三十余里,水深浅不一,是浐灞三角洲最长最宽的渠,沙石底儿,水虽没有腰渠里水清澈,但要比现在一些河渠的水清澈得多。大渠里多产白条鱼、娃娃鱼、泥鳅、鳝鱼、螃蟹等。我们村虎叔家住的河南人老李,一次在大渠大拐处,逮了一条一米五六长的鳝鱼,盘了一筛子。有次他逮了两条娃娃鱼,村民说,娃娃鱼是神鱼,不能杀,老李一听,赶快又把两条娃娃鱼放生到大渠里。
汉渠是浐灞三角洲由南向北的一条流水渠,起源于浐河东岸阎家滩村的浐河岸边,向东北方向流淌。沿经华清路的“汉桥”直向北,再经陇海路的小水洞后,向西拐了个弯,顺二道堰堤下,向北流淌,穿过北牛寺村中流入“大桨”。汉渠虽没有大渠宽、长,水质还是清澈透亮的,鱼类虽然不多,但如果遇上连阴雨天气,常常会有二三尺长的“飞鱼”出现。汉渠岸边的野草,虽然不稠密,边岸长的“水芹菜”却成了三角洲人们的美食佳肴。
1958年兴修水利时,原来曲曲弯弯的三条渠,被改为端端正正的四条“农渠”。后来,由于水位的下降,南牛寺村南的那条农渠已成干渠,被村民填平,变为耕地。向北那条渠后成为灞桥热电厂的污水渠。
三角洲的湖泊——“大桨”
在浐灞三角洲的顶端,自然形成了一个湖泊,就是前面提的“大桨”。在大桨的四周,还有三个小湖泊,称“三峡”。
大桨,宽40余米,长约500余米,占地数十亩,水深1至3米,位于北牛寺村之北,安邸村之西。腰渠、大渠、汉渠三水,统统流入大桨。
大桨两岸,禾草茂密,水色清澈,环境幽静,是鸟类鱼类繁殖、生长、栖宿的最佳之地。那里有天鹅、白鹭、仙鹤、水鸭、野鸡、翡翠、黄莺、大雁、燕子、鱼鹰、鹌鹑、喜鹊、黄鸭等,成群结队,在那里飞翔,嬉水,筑巢、繁殖。大桨里盛产鱼虾,有鲫鱼、鲤鱼、白条鱼、五色鱼、锦鱼、鳝鱼、泥鳅、娃娃鱼、螃蟹、龟、蚌、虾、螺等,品种繁多。特产有菱角和毛蜡,菱角大如小碟,毛蜡长度近尺,这里的蚌大过老碗口。
由于大桨物产丰富,品种繁多,景色宜人,吸引着许多游客常来这里捕鱼、捞虾、捉蟹、拣螺、打猎。我记得抗战时期,美国的航空飞行员星期天常来这里打猎。有一次,四个航空兵开着吉普车来到我们村,将吉普车停放在王家巷北头,掂着双筒猎枪去大桨打猎,我们几个娃娃跟在后边拣炮壳。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大桨的水位已逐步下降,北牛寺和安邸村的村民在大桨种植茭白,为生产队增收入。后来,水位再下降,就变成了污水渠,有些成为耕地,现在这里已建起浐灞半岛的楼房。
三孔桥的“没底坑”
在南牛寺村之南的陇海路,有座三孔桥,桥的南侧,有个“没底坑”。
没底坑,其实有底,所谓没底,只不过指其深而已。没底坑,东西长,南北窄,面积约600平方米。
民国二十一年秋,阴雨连绵,河水猛涨,浐河从东岸的阎家滩村西决口;灞河从“将军庙”破堤,两河之洪水,像猛兽一样,直向三角洲地带冲泻而下。
由于陇海线的阻隔,洪水直接向三孔桥涌来,威胁着人们的安全。正当人们准备上铁路向西逃离之际,突然洪水下降消失而去,以致露出了地面,人们纳闷:“神了,水跑到哪里去了?”原来,由于三丈高的陇海铁路的阻隔,洪水全集中于三孔桥下。三孔桥只有四丈多宽,怎容纳得下两河之洪水,洪水受阻,在三孔桥前经几天几夜漩了一个大深坑,坑深成洞,洞通沙底,洪水泄入地下,从沙底流过,使三角洲的村民免遭洪水之灾。
没底坑的出现,影响陇海铁路的安全,铁路部门曾派出“潜水员”下坑探明究竟,但潜水员一下去,再也没有上来,因而,人们一传十,十传百,把这个坑传成“没底坑”了。后来,铁路部门从华山拉了两个月青石,放到三孔桥下的水坑里,加固了三孔桥的根基。
三角洲的人们,每逢正月十五,都要热闹一番。南牛寺村耍秧歌底子,安邸村耍狮子龙灯、跑竹马。北牛寺村在浐河放荷灯,以感谢龙王爷的救命之恩。
上世纪六十年代,村民将没底坑周边开拓成荷花塘,种植莲菜和茭白,既改善了环境,又给生产队增加了收入。随着时代的变迁,三孔桥变成一孔桥,没底坑已成平地,现已是铁路小区的住宅地。
两个芦苇园
浐灞三角洲地处潮湿地带,一镢头下去,能挖出水来,很适宜芦苇生长。
南牛寺村村北,有一块占地一百多亩的芦苇园,芦苇长势茂密,杆壮如竹。北牛寺村东也有一块不大的芦苇荡,大渠和腰渠的水,穿这片芦苇荡,流入大桨。这块芦苇荡,可能是因水浸泡芦苇秆儿,芦苇比南牛寺村的芦苇细。
芦苇园和芦苇荡,是飞禽走兽隐藏的好地方。南牛寺村的芦苇园里,名叫“隐瓜瓜”的鸟儿最多,它们在芦苇秆上筑巢垒窝,栖息下蛋,繁殖下一代,一窝至少四个、多则八个蛋,一年至少繁殖三窝儿。当人们临近芦苇园时,从老远都能听到“隐瓜瓜”的“瓜瓜蛋,瓜瓜蛋,瓜蛋瓜蛋瓜瓜蛋”的叫声,好似有节奏的歌儿。
这块密密麻麻的芦苇园,不但是飞禽隐居的好地方,也是一些兽类出没的地方。芦苇园里,不但有兔窝、獾窝、刺猬窝,还有一个狼窝。
住在这里的村民,经常到芦苇园里打兔、熏獾、逮刺猬,有时将那只黄色狼也逮住。逮住的那只狼,也不伤人,更不吃娃娃,常以土蚂蚱、油葫芦等为食充饥。因而,村民逮了放,放了逮。那只狼一看在芦苇园待不下去,就跑到陇海路小水洞子槐树林里,打了新窝,迁移到那里居住。
这块芦苇园,也是南牛寺村村民隐身之地。1949后5月,西安临解放时,国民党军溃败西逃,经华清公路,常到村里拉马抓夫,村民听闻后赶快让一些青壮年拉着骡马,跑到芦苇园里隐藏起来,村里只剩下老弱病残,应付来兵。
这块芦苇园,也是南牛寺村村民发家致富的风水宝地。凡是有芦苇园的农户,日子都过得比较富裕。因为芦苇园一不耕种,二不收割,三不锄草,四不施肥灌溉,只等秋后收获时,席王、卞家村的编苇席的客户,自动跑到南牛寺村,以亩数为单位,购买芦苇。当时,国民党的票子不值钱,出售芦苇的农户都以小麦论价,一亩芦苇,要卖四五石小麦,比种粮户要强七八倍,而且,购买芦苇的人,还主动用大车将小麦送来。所以,有芦苇地的村民,一年不动一锄一锨,几石、十多石的小麦,就流进自己的家门。
那时,这里的鸟类很多,在人家里垒窝筑巢的,有燕子、麻雀、斑鸽等; 在地里筑巢的,有野鸡、野鸭等;在树上筑巢有老鹰、白鹤、喜鹊、啄木鸟、黄鹂、乌鸦等。这里的大雁最多,早晨,大雁从灞河滩起飞,排成“人”字和“一”字,向南飞去。太阳快落时,又从南方往北飞,落脚灞河滩栖息。安邸村的村民,常提竹笼在灞河滩拾雁粪,晒干当柴烧。
更有意思的是,这里的鸟和人结缘,和睦相处,它们善解人意,知人所急,知人所难。每到农忙季节,不待天亮,树上的“栽歌鸟”大喊大叫:“栽哥栽哥莫睡着,赶快起来去干活……”麦子刚黄,黄鹂鸟东奔西飞,不停地叫喊道:“算黄算割,小心麦落……”不等麦子收完,布谷鸟又催着叫喊:“种谷,种谷,赶快种谷……”
随着时代的变迁,昔日农耕时代的浐灞三角洲,现已变为现代都市的一部分。这里的南牛寺村、郭渠村、安邸村等已拆迁,变为汽车公园、金融商贸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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