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俯视,于一草一木、一虫一鱼中烛隐显微,把握现世的幸福;亦需抬头远望,于千山暮雪、万里平沙外望尽天涯,寻觅天国的踪迹。
放大镜打磨的,是一颗匠心。
它宜静、宜细、宜近观,将生活放大,于常人不经意处发现奇迹。
将生活放大,是普鲁斯特在40年的流水光阴中寻觅记忆,搭建过去与未来的桥梁;是杜尚潜在海水的底部,细细打量每一朵珊瑚汩汩的张翕;是汪曾祺“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体察事态人情,静观百味人生。
路易斯·塞尔努达说:“唯有对美的注视,使我们仿佛在一个被无限放大的瞬间凌驾在时间之上。”注视,便是将生活放大了,将自己沉入时光之海,细细寻觅那沙蚌中露出的光芒。
望远镜托起的,是一种格局。
它宜弃、宜望、宜无畏,舍弃近在咫尺的身畔俗世,仰望彼岸天国。
远望,是孔夫子望穿战国纷争的悲悯,在仁义充塞的年代望向充满人性光辉的彼岸;是林则徐虎门销烟时,洞烛幽明,以子孙后代、国运前途为度量;是梁思成为古建筑未来命运殚精竭虑,终不能守的一声悲泣。
他们没有沉溺于一时的苟且,而是眺望远方,故有人格光芒泽被后世,精神之树千年长青。
人生需要放大镜,亦需望远镜,当查尔斯透过满地六便士抬头忘向遥不可及的月亮,奔赴荒岛潜心创作;当索尔仁尼琴在寒峻的哈萨克斯坦独守内心,穿过时代喧嚣望见人类的苦难;当南仁东留学海外,沉迷科学研究却日日远望神州大地,终于跋山涉水回到祖国。我知道,他们把握了生命的真谛。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向天地叩首,吟一卷草木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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