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看《霸王别姬》

高山

我喜欢看电影，甚至以为一个人远离电影就远离了时代。不过，多年前刚进城时，口袋里那几个钢镚儿还支撑不了我给电影院贡献票钱；可就那会儿，陈凯歌的《霸王别姬》我却是踏踏实实坐在电影院里看的。

《霸王别姬》上映的时候刚刚载誉归来，在戛纳电影节上得了金棕榈大奖。这奖的影响力在当年特别大，给电影做足了广告，我也动了心思，走进了电影院而不是录像厅看了《霸王别姬》。

要说当年看电影，有一个现在的影迷打死也想不到的好处——电影循环放映，中间不清场；只要你乐意，买张票坐进电影院，一部片子从早上看到晚也没人赶你走。《霸王别姬》我就这么看的。

记得《霸王别姬》当时的票价是三块钱，要记错了，最多也不超过四块。上世纪90年代，这价钱不算低了。我买票进电影院的时候电影已经放了一半（我进去之前就没打算只看一遍），西安某某工人文化宫破旧的放映大厅里没多少人，上座率三分之一吧。

好电影自有其魔力，坐进电影院没几分钟，无须过渡与缓冲，我的心思就全被电影驾驭，痴迷于张国荣演的程蝶衣在银幕上“不疯魔不成活”。看到程蝶衣在银幕上分不清哪里是戏，哪里是人生，我好像也辨不清自己是在电影院里，还是已经进到了电影里，就站在他的身后。

很快头一遍就完了，影院里亮灯休息十五分钟，我没挪地方，心中满是惊惧与震撼，回不去现实。

等第二遍放映，观众略多了些，不过，算上跟我一样前场看完没走的“钉子户”，上座率也刚过一半。现在想来，那时恰逢电影院和录像厅两相搏杀最激烈的时候，一部文艺片，里面没李连杰没周润发的，不使枪不动炮的，能有多一半的上座率已是相当可观。今天吃电影饭的人真该庆幸赶上了好年景，啥样的电影都有人买票看。

等第二遍看全了电影，我更觉得这《霸王别姬》不简单。

那天，我坐在电影院里一口气把《霸王别姬》又看了个第三遍。到第三遍，故事清楚了，情绪稍平静了，心思转到了演员的表演上。

《霸王别姬》里实力派真的是扎了堆儿，张国荣、巩俐、葛优、张丰毅、英达等等。张丰毅、巩俐、葛优那时戏活正在巅峰上，演怎么回事像怎么回事。就说演段小楼的张丰毅，那演技真是闪闪发光、熠熠生辉。至今记得，他演的段小楼跪在一堆大火后头，声嘶力竭揭发程蝶衣时，银幕上呼之欲出的荒谬和悲怆。

第三遍看完《霸王别姬》，我屁股已坐得生疼——工人文化宫嘛，座椅是硬面的。那场已是当天最后一场，我就是想再看一遍也已不可能，只得起身告别霸王和虞姬。

走出电影院，外面已是万家灯火。我心绪难平，觉得自己已经大不同前——拜《霸王别姬》所赐，电影这种艺术在我的心中有了新的高度,打破《霸王别姬》的高度成了我对后来所有电影的期待。

写这篇文章时，我特意在豆瓣网查了《霸王别姬》的评分和排名：9.5分，中国电影排名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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