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严远航常思亲

王明学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10年了，你在天国好吗？

翻开记忆之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带着我们一群孩子，逢年过节去上坟祭祖。父亲祭祖的样子很虔诚，手把手教我们如何点纸、如何祭祀。

父亲是独子，有一个异父同母的姐姐，还有一个堂兄，是祖父弟弟的独子，因祖父的弟弟去世得早，由祖父抚养，在外人看来伯父是老大，父亲是老二，因此我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们一直把父亲叫作“二老子”。

父亲长大后随姑姑到西安读书，上世纪五十年代末考入西安师范学校，被分配到西安市灞桥小学教书，1962年响应党的号召回乡务农。在灞桥工作期间与母亲结婚，后来生了我们五个儿子。父亲在给姑姑的信中说，虽然他每天劳动很辛苦，生活的压力很大，但每当看到在黄豆大的煤油灯下做针线的妻子和在炕上熟睡的孩子们，他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后来村里有了小学，父亲因有一技之长当了民小教师。

那时候民小教师的收入是极其微薄的，母亲成了重体力劳动者，爷爷奶奶又去世得早，带孩子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自然成了父亲的副业。村里的小学由于学生少，一个教室往往是一至五年级混编。父亲每天将授课内容按次序给不同年级分别讲解，某年级的学生听课的时候，其他年级的学生可以自习或做作业。上课的时候，稍大一点的哥哥被安排坐在教室里余出的凳子上，我因为年龄小，被父亲背着上课。再大一点，哥哥成了正式学生，我成了旁听生，父亲背上的那个孩子又成了弟弟。那时我们村有一个戏班子，父亲是导演兼主演，既唱样板戏，也唱折子戏，既唱晋剧，也唱眉户，父亲演得最好的角色是《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公社搞文艺调演，我们村常夺头名。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父亲被调到公社中学教书，身份一直都是民办教师，待遇极低。随着孩子们的长大，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父亲积劳成疾得了肝炎，没钱看病，有时疼得趴在炕上，肚子下垫上硬物，头上直冒汗。但就这样他依然没误一节课，有时也吃点鸡蛋和白糖，据说能治肝炎。就这样过了几年，父亲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好了。一次，父亲到公社的粮站办事，捡到一件贵重物品，一直等，没人要，就拿回学校，还没人要，过了一年仍没人要。于是，学校让他拿回家。拿回家后，父亲一直将该物品妥善保管不敢用。后来，失主找上门来，父亲将此物完璧归赵，还管了一顿饭。

母亲一连生了五个儿子。父母坚持再苦再累也供五个儿子读书。可以想象父亲要比同时期同地方的男人们多付出多少啊！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父亲终于考成了一名公办教师，我也参加了工作，弟弟们相继都有了工作。这时候，我们家和亿万中国人一样，解决了温饱问题。但孩子们的婚姻和住房又成了父亲的负担。我家在北京有一个当官的远方亲戚和父亲感情很好，每次回老家都要和父亲吃饭聊天，每次都问父亲有没有什么困难，但父亲每次都是同样的回答：没有。

我们兄弟相继结婚成家，我和四弟还走上了领导岗位。父亲经常教育我们要做好人、做好官，要为老百姓办实事。日子好过了，父亲却病倒了。2007年初，父亲突然得了脑出血，在医院治疗数月无果，还不到七十岁的父亲就这样去了天堂。

父亲无愧于一个好人，因为他一生正直善良，乐于助人，凡认识他的人有口皆碑；父亲无愧于一个好父亲，因为他和我的母亲一起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以顽强的毅力吃尽千难万苦，把我们五个儿子拉扯成人，而且培育成才，成为各行各业有用的人；父亲无愧于一个好老师，因为他像一支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桃李满天下，学生尽成才。

父亲，你在天堂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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