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故乡

那一年我32岁，涉过汉水，翻过秦岭，从西安登上青海发往青岛的列车，乡愁便是我行囊里的一枚邮票。其实，乡愁从我18岁走出大山，到汉中盆地谋生时就陪伴我起程了。

月是故乡明，人是父母亲。在远离故乡的海滨生活久了，每看海上的日出，或海上的月升，总让我想起母亲的眼泪、父亲的背影和老屋的炊烟，想起黄土地里红瓤的地瓜、山坡上的玉米、水田里的稻谷和洼地上的麦子，想起门前的竹园、屋后的青?林、茅草坡上的牛羊、村中的羊肠小道，想起祖母核桃树下大碾盘前习惯性的张望，想起拴在房梁上吊罐里腊肉的醇香，禁不住眼圈潮湿，蓄满思乡的泪一汪。

那时，故乡的大山里连长途电话都不通。一方小小的邮票，贴在一封薄薄的信上，每次寄走后，等待的日子就很漫长。每次收信，又是止不住的欣喜若狂。一条看不见的邮路印满了我的乡愁，我对邮戳充满感情也缘于此。

无数次的明月夜，无数次的节假日，无数次的信来信往，都让我朝着故乡——大西南的方向，血涌心房。故乡在远方，远方的故乡有我的爹娘。虽然五音不全，但我最爱唱的还是黄土谣系列的信天游、黄土高坡、以及贾平凹笔下的秦腔。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在异乡慢慢茁壮，把黄岛当做了第二故乡。在淡淡的晚霞中，走在黄岛大地上，就像当年我走在山间蜿蜒的小路上一样。在黄岛，也有我的老乡，往往那一声浓浓的乡音，就足让泪奔出眼眶。

女儿生在黄岛，她的梦里没有远方，不会有我难以忘怀的乡音。在这夏夜，我思念古稀之年的父母，思念儿时的玩伴。乡愁是诗，让我拥有一份纯美的诗心。乡愁似画，泼墨即成一方瑰丽的山水。爷爷弯曲的脊梁驮过我的乡愁，奶奶如雪的白发融化过我的乡愁，他们把我的乡愁带到了天堂。现在，我的乡愁是父亲佝偻的身影，是母亲憔悴的容颜，是故乡那桃花依旧的春风。

儿时的伙伴们，有的不知音信有的也不再联系，那场青梅竹马似爱非爱的初恋已没了影踪，唯有乡愁于我是一种揪心的挂牵。大口嚼着生红薯的那个瘦弱的我，现在已经大腹便便，没有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然而，只要乡愁在，我始终都是故乡流出的一条小溪，永远流不出故乡的怀抱。故乡在远方，乡愁如那高高的谷堆堆在我的心上……

■杨文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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