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咬”话“咂”□朱文杰

“咬”，口字旁个“交”，意为“交错”“互相碰合”。“口”与“交”合起来表示：上下前排牙相互交错合拢，压碎或夹住东西,亦称“咬啮”，辨析：上下前排牙的合拢称“咬”，上下后排的齿合拢称“啮”。

关于咬的成语典故有：鼠咬天开、天狗咬月亮、咬紧牙关、咬紧牙根、咬定牙关、咬破铁、咬透铁、咬铁铣、一口咬定、反咬一口、乱咬好人、鸡叫狗咬等。

还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恨得直咬牙，恨得牙痒痒”。把不让外人听见的悄悄话叫“咬耳朵”，指耳语，即附耳密语。古人表示光明正大有“君子不听咬耳之言”。体育比赛双方比分接近叫“咬得很紧”。过分挑剔地斟酌字句，抠字眼叫“咬字眼”。演唱歌曲讲究“咬字吐字”。以及老鼠掉到书箱里叫“咬文嚼字”，再有“咬钉嚼铁”。

“咬”字内蕴丰富，西安人比喻事情难办，把人手夹住了，叫“咬手”，亦称“棘手”。说话别扭，不顺嘴叫咬嘴，对爱搬弄是非的人，也称：“这爱咬嘴的货！”把咬不动叫“咬不下”，把说话吐字含混不清的人叫“咬舌子”，说话好像把舌头咬住咧，也叫“大舌头”。

形容睡觉毛病多的俗语有：“咬牙、放屁、说胡话。”还有，从“咬”字演变出其他词汇俗语的有：“咬死理”“咬蛋虫”。咬牙难缠的也叫“毬咬腿”，把咬住不放叫“让鳖咬住了，不丢口”。钓鱼时鱼上钩，叫“咬钩”，上当了也被形容“咬钩了”。还有，贪恋欲望决定必然上钩，有“嘴大的咬大钩，嘴小的吃小钩”。在利诱面前，人跟鱼一样，不吃钩的少。

鱼类交配又称“咬籽”。还有个“鱼咬尾”，是指乐曲中前一句旋律的结束音和下一句旋律的第一个音相同的结构，也叫衔尾式、接龙式，本意是一条鱼紧跟一条鱼咬尾而游，笔者曾有一首诗写《半坡人面鱼纹盆》“鱼咬着尾，一条条潜逃时，无痕无迹。”

西安民谣有《颠倒歌》“出东门，朝西走，碰到一个人咬狗。拾起狗娃打砖头，单怕砖头咬了手。”

动物在一起乱扑乱咬、打斗叫咬架。再有“咬人的狗不叫唤。”最有意思的是有笑话说：人狗相咬的三大结局：第一，人赢狗，说你比狗还狠；第二，狗赢人，说你连狗都不如；第三，打平了，说你跟狗一样。所以民间有，人不跟狗咬。以及“狗咬狗，一嘴毛。”形容人之间争斗，跟狗咬狗一样，争斗不出个名堂，只会两败俱伤，咬出“一嘴毛”。

另外，有“人敬有的，狗咬丑的。”“有”指有钱人，“丑”指穿的又破又烂的、鬼鬼祟祟的。还有，狗眼看人低，狗咬要饭的。在延安地区插队的北京知青回忆：陕北农村的狗不咬知青，因为知青穿戴整齐，举止大方。

“咬”字传承久远，《汉书·食货志》引汉·贾谊《论积贮疏》有：“易子而咬。”几乎妇孺皆知的口头语：“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出处来自民间故事传说。

另外，立春这一日，中国民间讲究要买个萝卜来吃，叫做“咬春”。因为萝卜味辣，取古人“咬得草根断，则百事可做”之意。立春日吃春饼也被称为“咬春”。唐《四时宝镜》记载：“立春，食芦、春饼、生菜，号‘菜盘\’。”可见唐代人已经开始吃春饼了。唐李绰撰《秦中岁时记》引《临潼县志》载：“立春前一日，职官迎春于东郊，乐人扮杂剧女童唱春词，街民捧盒，酒献官长，锣鼓彩旗，聚观杂沓，设春盘卷春饼，谓之咬春。”唐时，人们在立春时还要摆“咬春宴”。

郑板桥《竹石》一诗中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个“咬定青山不放松”成了千古佳句。

跟“咬”组词有“咬噬”，噬，本义也是咬。唐·柳宗元《三戒》中有：“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又如“噬指”即畏惧地咬着手指头；“噬脐”自己用嘴咬肚脐，够不着，也叫“噬脐莫及”，比喻后悔不及。“噬搏”也叫咬啮搏击。潘岳《西征赋》有：“竟横噬于虎口。”噬食，也指吞食，为豺狼所噬食。再有噬咬，指野兽的上下咬合能力；噬攫，侵吞掠夺；噬魂、反噬、噬血、剑噬天下等，另有“噬肥混赖”，指占了便宜还耍赖。

西安人把吃叫“咥”，也叫“咬咂”。把见面问候的“吃咧没？”叫“咬咂咧没？”把“咥美咧”叫“咬咂美咧”。把仔细辨别叫咂摸、咂滋味等。

“咂”也有小口儿喝的意思，例如咂一口酒。把一口喝光叫咂干。婴儿吃奶也叫“咂奶”。娃娃哭闹，婆婆会对儿媳妇说：“让娃咂一口奶，就安宁了。”其他说法有咂吮，吸吮，咂啖(吸吮)，咂嘬(吮吸)。再有咂嘴弄舌，形容贪吃的样子，延伸意有“咂嘴”轻蔑人，“弄舌”说人是非，背后嚼舌头。而咬文嚼字，也称咬文咂字。

“咬咂”词意颇深，古意盎然，含几重意思，有边咬，边吃，边品味在内。以此看来，西安方言中的“咬咂”，确实是非同一般的有特色。虽然现在把吃说成“咬咂”的人少了，但你却可凭这两个字，找到乡音之根，找到一个家传数代，老西安人的身份认同。不信咧，你试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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